王丰
历经在大陆摧枯拉朽全面溃败覆灭命运之后,蒋介石父子终于明白:国民党在军事、政治、经济……各方面大溃败的总和,恐怕还不如在隐蔽战线上的全盘尽输,来得令其痛心疾首。
抗日战争期间,中共中央主办的党内刊物《共产党人》第十期,有一篇署名“罗迈”的文章《怎样执行党组织上的精干政策和隐蔽政策》。罗迈是李维汉的化名,即大陆解放后首任中央统战部部长。《共产党人》等刊物应是早就呈送到蒋介石的办公桌上的,然而,老蒋当年压根没打开看过。这份中共党刊,一直到台湾,才逐渐引起蒋家父子的重视,并从此成为内调局(内政部调查局,是“中统”的后继单位)、保密局(军统的后继单位)的内部必读文章。
其中有段话,让蒋介石刻骨铭心:“秘密环境中的党组织,不宜数量上的过多,也不宜地域上的普遍,而应该是建立又精干又隐蔽的、必要的支点……最好的隐蔽自己的方法之一,是使自己的党员和组织深入到社会里面去,在社会的深处生下自己的根基。”这正是国民党当局统治大陆23年间想做但没做到的事,但共产党做到了。
地下党与国民党特务机关之间,从1927年初一路缠斗到1949年底,地下党愈战愈勇,最后才能乾坤一掷,把国民党政权一路赶到台湾去。然而,教人意外的是,1949年以迄1950年,中共的地下党组织“台湾省工作委员会”却无从乘胜追击,在岛内隐蔽战线一场恶战中,竟被国民党特务机关整个颠覆,几乎整锅端走。
1949、1950年之交,原是蒋介石国民党当局溃退台湾之后存亡绝续的紧要关头,也正是这场胜仗,让蒋氏父子得以在岛内站稳脚跟,保住他们最后一块根据地。
光明报事件
台湾地下党组织始于台湾光复。1945年8月,在国民党政府开始接管台湾的同时,中共中央于延安决议成立“台湾省工作委员会”(简称省工委),并指定台籍干部蔡孝乾为负责人,派其入台。
1949年4月6日,在台发展多年的省工委显示了自己的实力,成功推动了反美反蒋的“四六学潮”。当时,参与的学生唱的都是大陆学运歌曲和解放区的歌曲,令当局极度恐慌。不过,台湾地下党党组织也因这一成功而大意,才酿成之后的“光明报事件”。该事件是台湾地下党遭颠覆的起点。
学潮3个月后,有人在台湾大学校园里散发地下党的机关刊物《光明报》(按:事后证实该报是地下党基隆工委会的所属刊物)。数日后,蒋介石以国民党总裁的身份,在阳明山官邸召开会议,痛斥保密局局长毛人凤、内政部调查局局长季源溥、台湾省保安副司令彭孟缉。尤其彭孟缉被骂得最凶,他稍早曾当面报告蒋介石,说台湾的地下党根本不成气候。
3天后,保密局特务抓到在台大校园散发《光明报》的学生,当中—人供承,报纸是基隆中学校长钟浩东提供的。其后保密局特务,荷枪实弹进入基隆中学校长寓所,逮捕了钟浩东,同时搜出了印制《光明报》的印报器材及大量共产党宣传资料。钟太太蒋碧玉也是一名地下党,面对来势汹汹的特务们,她幽幽地说:“这次我们失败了,我们难逃一死,但是我们能为伟大的祖国、伟大的党在台湾流第一滴血,我们将光荣地死去!”
钟浩东历经了三天三夜连番讯问,一直顽强未屈。但某日,钟浩东显然已经被日以继夜的讯问整得精疲力竭、濒临崩溃边缘,在神智不清的状态下,他忽然反问讯问他的特务谷正文:“老郑怎么样?”谷正文立即问钟浩东,老郑是谁。待钟清醒过来后,死都不肯说了。
这是保密局特务第一次听见“老郑”这个名字。特务已查知钟浩东是基隆市工作委员会书记,合理推论,老郑应该是比钟浩东层级更高的人。
钟浩东夫妇被捕之后,保密局陆续又抓捕744个地下党。轮番侦讯告一段落后,每个人都像被挤光的牙膏空罐子,钟浩东、蒋碧玉夫妇等7A被枪决,其他人等按情节轻重分别被判处徒刑。
从钟浩东嘴里,特务始终问不出老郑的底细。但1949年10月31日,高雄市工作委员会负责人兼台湾省工作委员会副书记陈泽民被逮捕。保密局特务在其随身笔记簿里,又发现了“老郑”二字。陈泽民终究熬不住刑讯的疼痛,说出了老郑落脚处的地址:台北市泉州街26号。
保密局特务立刻派出一组人员,24小时在屋内外隐密处轮班守候。但埋伏了一个多月,都不见任何人前来。这期间,保密局特务又抓获了台湾省工委武装部部长张志忠(化名杨春霖,台湾嘉义人)。
此时,随着大陆国共内战基本结束,中共急于开展对台湾的解放工作,台湾地下党也召开一连串的秘密会议。1949年12月,中共台湾省工作委员会发出了“配合解放军作战”的指示。
“老郑”落网
巧合的是,就在这项指示发出不久,1950年1月1日深夜,老郑就在台北市泉州街26号,被一直在此守株待兔的保密局特务逮了个正着。不过,抓他的保密局侦防组组长谷正文,此时并不知道自己抓的就是中共在台地下党的最高负责人——台湾省工作委员会书记蔡孝乾。
在保密局本部,老共产党出身的谷正文,虽然是第一次见蔡孝乾,却始终直觉对方身上的某种气质很熟悉。审讯中,他突然幽幽一笑:“没想到你是个参加过长征的台湾人!”蔡孝乾一怔,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参加过长征?”谷正文说:“你身上那股傲气,说明你是长征干部。”蔡孝乾顾左右而言他,继续表达抗议:“我不习惯被人铐手铐说话。”
在中共内部,参加过两万五千里长征的资历,通常是位列“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一项基本条件,而蔡孝乾身上正有谷正文记忆中这类老干部特有的傲慢。
事实上,蔡孝乾是惟一参加过中共两万五千里长征的台湾人。有关蔡孝乾的传奇故事,在他尔后坦白供承的回忆中(按:蔡孝乾的供词,后来整理成他的回忆录《台湾人的长征纪录》)有非常完整的交代。
根据国民党“内政部调查局”的档案资料显示,台湾共产党于1928年4月成立于上海,初期主要成员以旅沪青年为骨干,蔡孝乾当时就位列台共中央委员。
1928年8月,台湾的日本殖民当局大肆搜捕台共分子,蔡孝乾偷渡到福建漳州,并慢慢融入大陆的红军系统。这期间,他因缘际会,与中共最高领导人之一周恩来熟识,并在曾经于上海大学教他俄文的老师任弼时的提携下,进入中华苏维埃临时中央政府工作,还与毛泽民、毛泽潭等毛泽东的弟弟们成为好友。
追随大部队完成长征,最后来到陕北的蔡孝乾,自此与其他台湾籍共产党人有了不同,长征成为他最大的资本。但这种自视不同,也正是他日后在工作和生活中脱离群众的开始。
“老郑”脱逃
“老郑”落网最初几天,保密局特务对他进行了一连串侦讯,但老郑毕竟是久经阵仗的老革命,对特务的问话,总是不着边际地兜圈子。而保密局侦防组组长谷正文似乎胸有成竹,暂不急于逼问过甚。
1950年1月初的某一天,谷正文临时有任务赶赴高雄,他把侦讯老郑的任务移交给手下特务牛树坤等人,临走前还特意交代牛,“老郑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他”。
某日中午,老郑吵着想吃延平北路波丽露西餐厅(台北早年最贵的西餐馆)的牛排。牛树坤一肚子恼火,却只能依长官临走时的交代,买来牛排。饱餐后,老郑凑近牛树坤耳根说:“为了感谢你买牛排给我吃,我要投桃报李,抓到人保你升官。”牛树坤不疑有他,马上带人跟着老郑前往所称地点抓某联络人。
快到时,老郑告诉牛树坤,一会儿离自己远一点,以免让对方有所警觉。牛树坤信以为真,放任老郑暂时单独行动,哪知离远一些后,老郑趁牛注意力松懈,一个急转身狂奔。牛树坤方知上当,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一路穷追。而老郑正在窃笑脱身时,却被一个熟悉的人影一把就揪住衣襟,喊道:“郑先生,你要去哪?”原来,另一个保密局特务张清杉不放心牛树坤等人带老郑出门,悄悄在一边盯梢。
老郑被抓回牢笼不到半天工夫,牛树坤却急功近利,又带老郑前往台北市武昌街,指认老郑之前所称联络人的住家。谁知走到一处黑暗的转角,老郑冷不防窜进一家黑漆漆的木材行,牛树坤追赶不及,人早已在暗夜中逃得无影无踪。
煮熟的鸭子飞掉,不只令谷正文遭保密局局长毛人凤处分,记大过两次,还让蒋介石气到跳脚。老蒋之后多次追问“老郑”的事,毛人凤每次都被问得抬不起头来,只有唯唯诺诺答复“克日把他抓回来”。
老蒋身边的“余则成”
1950年1月中,老郑落网逃走之后的某日,毛人凤突然想起,他在老郑的记事本里看见过一个可疑的名字“吴次长”。而台湾这么点地方,惟一一个姓吴的次长,只有“国防部”参谋次长吴石中将。
1950年2月底某夜12点多,特务直接敲吴石寓所大门,带走了吴石和吴太太。在保密局人员讯问下,吴太太承认老郑曾经多次到吴家,并称:“很久没有看见那个人来了……”特务人员因而认定吴石是地下党。不久后,吴石在自白书中供承,他的主要任务是搜集军事情报,将之递交给上级领导老郑。
台湾时期,吴石是已知的地下党潜伏人员中在国民党内军阶最高的官员。他是福建闽侯人,17岁那年与好友吴仲禧一起投入福建北伐学生军,参加了辛亥革命。吴仲禧在抗战前夕加入共产党,吴石受吴仲禧影响很深,曾经偷偷阅读《论持久战》等毛泽东著作,并与叶剑英、周恩来都有数面之缘。
国共内战爆发之后,1948年6月,吴仲禧经吴石引介,任职国防部监察局中将首席监察官,后来奉调往徐州剿匪总司令部。吴石任职国防部史政局长期间,曾协助吴仲禧为中其取得徐蚌会战(大陆称为“淮海战役”)的重要军事情报。
国民党从南京撤退前夕,吴石因担任国防部史政局长,负责保管近500箱军事机密档案。除假意运走百余箱无关紧要之档案,其他300余箱重要机密档案,吴石均于福州解放前夕交由其副官王强留在福州,之后移交给解放军。
1949年8月中旬,吴石奉命撤退台湾,转任国防部参谋次长,官拜中将。
1949年年底,为加强取得岛内军事情报,中共华东局派遣长期在上海、香港之间活动的女党员朱谌之,赴台湾与蔡孝乾及吴石联系,担负传递情报之“交通”任务。朱谌之利用女婿王昌诚在台湾省警务处电讯管理所担任主任的关系,办妥入境证件抵台。
朱谌之与蔡孝乾,均曾前往吴石寓所,吴石多次交付重要军事情报予蔡孝乾转交朱谌之,或直接交付予朱谌之。交付的军事情报包括台湾地区防御地图、舟山群岛及大小金门兵力与火炮配置图、台湾海峡海域洋流资料、空军机种、岛内基地与机场,及台湾适合登陆地点资料分析等。
由于有女婿警界之身份掩护,朱谌之始终未受怀疑,直到蔡孝乾被捕,蔡供出朱谌之的地下党身份。此时朱谌之正利用吴石签署的特别通行证,从台湾渡海到舟山岛,眼看距离大陆仅一步之隔,只要多给朱谌之一天时间,她即可成功返回大陆,向组织归队报到。谁知最后关头,保密局局长毛人凤一封电报打到舟山,保密局驻舟山苏浙情报站站长沈之岳当即循线截捕朱谌之。
1950年6月10号,吴石、朱谌之等4人,被台湾当局执行枪决,其他同案人员被处以不同之徒刑。
电视剧集《潜伏》播出后,有大陆网友猜测“余则成”的原型便是吴石,网友的理由是:“在历史上,中国共产党打入国民党内部从事地下谍报工作的最高级潜伏人员为数并不是很多,至于官阶到保密局天津站副站长那个位置的就更是凤毛麟角了,基于这样的原因,说余则成的原型就是那位在台湾被蒋介石杀害的吴石将军,似乎也是可以让人理解的。”此言不谬。
致命一击
老郑给中共地下党带来的致命性一击,是在他第二次被捕之后发生的。
1950年3月9日,保密局特务侦悉,有一名住在台北中山市场的老台其,名叫黄天。老郑脱逃之后,起初一直带着他的妻妹栖身在黄天家里。保密局特务埋伏数日,抓到了黄天,并施以各式酷刑。黄天嘴巴、鼻孔、眼角喷出了鲜血,头发也渗出血水,不断沿着额头汨汨冒出。阵阵哀号中,黄终于招出了老郑的落脚处。保密局特务张清杉随即直奔嘉义粪箕湖(今改名奋起湖)林姓医师家。
天下就有这等荒谬的巧事,张清杉坐车到嘉义之后,旋即乔装成农夫模样,换骑一部破旧脚踏车,沿着乡间小略,一路颠簸逡巡,四处寻觅可疑人等。不多时,张清杉瞧见远处有个穿西装的身影,迎面走来。张满腹狐疑,生活条件如此贫困的台湾南部农村,哪来穿西装的阔佬?正纳闷时,与那人已近至20米之内,张大喜:“这不是老郑嘛!”两人四目对望,老郑绝望地说了一句:“怎么又是你!”张清杉诡秘一笑,一把揪住老郑,铐上手铐:“这次不会再让你跑掉了!”
老郑二度被捕,保密局终于追查出“老郑”的真正底细。蔡孝乾全盘招供了自己参加中共组织的详情,并透露一项讯息:台湾省工委会宣传部长洪幼樵即将搭乘四川轮,逃到大陆,暂避风头。蔡孝乾重回牢笼的第三天,洪幼樵在基隆码头被逮捕。
关于蔡孝乾投降的经过,谷正文的说法是,将一直与蔡孝乾相好的蔡的小姨子送进牢门,蔡就招了。这个说法可信度无从证实,但可以推想的理由是,两个多月的逃亡,让来台湾后过惯小资生活的蔡感到精疲力竭、无法忍受,再加上吴石被抓、组织大部遭破坏,意味着蔡在台湾最大的情报来源断线,蔡自觉大势已去,又架不住刑讯逼供,所以就范。
1950年3月,是地下党台湾同志最黑暗的一个月份。台湾省工委会重要干部几乎一网成擒,张志忠、林英杰、洪幼樵、简吉、张明显、吕焕章、计梅真等人全部被抓获,关押在保密局台北延平南路看守所里。
据谷正文的回忆录中形容,陈泽民、张志忠、洪幼樵等几名地下党干部被捕之后,曾在牢房中集体批斗蔡孝乾。张志忠指着蔡孝乾破口大骂,指其生活腐败,诱奸14岁的小姨子,侵吞一万美金工作经费天天上波丽露西餐厅吃早点,中午和晚上在山水亭餐厅吃山珍海味,吃过晚饭上永乐町看戏,完全是一副资产阶级的嘴脸,竟然还敢到处张扬他是共产党在台湾的领导人。陈泽民指着蔡孝乾鼻子痛骂:“我们的失败都是你蔡孝乾一个人造成的,其实到处都知道你是共产党员,根本没有办法开展新关系。”
仅以保密局的特务所见,陈泽民、张志忠等人对蔡的指控至少可以被部分证实。以隐蔽战线最基本的常识判断,蔡孝乾的这些作为确实存在着多项致命缺陷,不仅没有资格领导地下党隐蔽战线的工作,甚至连当一个共产党员都不够格。
谷正文在评论蔡孝乾领导的地下党时认为,共产党在台湾的地下工作之所以失败,除了组织成员过于乐观以致行迹过于暴露之外,其领导人蔡孝乾的浮奢个性更是一个致命伤。谷称,如果国民党败退台湾之初,共产党派来台湾领导地下党的人,能有几分周恩来或罗荣桓的才气,那么国共在岛内这页隐蔽战线的斗争史说不定要改写。
蔡孝乾投靠国民党后,任职于“国防部保密局”、“国防部情报局”等情报单位,授予少将衔,上级交付其任务为专事写作及研究分析工作。重要著作有《日本帝国主义的殖民地台湾》、《毛泽东军事思想研究》等。1982年10月,蔡孝乾因病卒于台北,得年74岁。
台谍中的中共英烈
从1950年1月初蔡孝乾第一次被逮捕,到同年3月初第二次被捕,他先后供出了分布岛内各地的地下党员名单。据不完全统计,蔡孝乾投靠国民党后,共有400多人以“匪谍”罪名被抓捕,造成中共台湾省工委成立以来一次毁灭性的打击,组织几乎全部瓦解。
相较于蔡孝乾的变节投降,中共地下党里也有许多威武不屈、至死不降的无名英雄和钢铁般的硬汉。
据保密局侦防组长谷正文表示,张志忠是被他逮捕的地下党当中,他评价最高的一位,因为张“威武不屈”。原台湾地下党台北学委会书记吴克泰在回忆文章中,引述昔日同志回忆称,张志忠被关进保密局黑牢后,只要看见有同志被抓捕进来,就大叫:“早说早死,晚说晚死,不说不死!”劝诫被捕同志坚不吐实。甚至蒋经国亲自劝降,张志忠依旧不动如山,蒋问:“张先生,你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助的吗?”张只回答:“你如果想帮助我,就让我快死!”
1954年3月16日,张志忠求仁得仁,被特务绑赴台北马场町枪决。1998年1月,中共中央经多年核实,确认张志忠为烈士。
1950年5月中的一次会议上,蒋经国(时任总政治部主任、总统府资料室主任)向与会干部宣称,光是因为蔡孝乾投靠国民党,被抓捕讯问、清查的关系人,就多达1800多人。
第一阶段的隐蔽战线斗争固然失败了,但是地下党人依然前仆后继。1950年4月,省工委会发出旨在重整地下党组织的“四月指示”,下令各地在逃干部及人员迅速整理组织,进行深入隐蔽的群众工作,保存干部,蓄积实力。不知是否汲取蔡孝乾当年招摇过市的教训,党组织严令从乡村到山区,禁止坐火车、坐汽车,不走公路、大路,专门走小路、夜路,住山洞、溪边、荒地、丛林。
岛内第一波的隐蔽战线斗争,地下党显然屈居下风。但是,贯穿整个1950年代,地下党仍然屡仆屡起,从不放弃,国民党当局的神经从来不敢放松。
败退台湾后,蒋介石积极酝酿“反攻大陆”,几乎每年“双十节”都要举行阅兵大典。1957年5月6日,一个化名聂世民的地下党,伪装成投奔国民党的“反共义士”,经由香港赴台湾。不料,在台活动两个月后,即被台湾保安司令部逮捕。据保安司令部侦讯记录显示,聂世民的工作任务是要趁台湾“双十节”阅兵典礼时,暗杀蒋介石,或暗杀派驻台湾的高阶美国官员。
虽然蔡孝乾、聂世民等人的任务彻底失败了,但地下党的阴影始终在蒋介石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这也是当年白色恐怖中,国民党对内对外不惜“扩大化清洗”的重要原因。蒋介石曾训斥国民党军政干部:“你们通通不认识敌人,像你们这样麻木不仁,怎么会成功?你们每一个人都应该知道,奸匪就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