ＵＴ斯达康困兽犹斗

卢旭成　刘志永

靠小灵通名利 双收的UT斯达康，现在走入了困境：三年后小灵通将退市，它押宝的IPTV市场尚处培育期，3G终端前有狼后有虎。连年亏损的UT斯达康会比小灵通更早退出市场吗？

一则小灵通将在三年后退市的消息，将小灵通“开山鼻祖”UT斯达康推上微妙境地。2月3日，工业和信息化部发布《关于1900～1920MHz频率无线接入系统相关事宜的通知》（下文简称《通知》），要求相关电信运营企业在2011年底前完成1900～1920MHz频段的清频退网工作，给TD-SCDMA让路。

一石激起千层浪。媒体除了讨论小灵通退市对用户的影响外，纷纷把目光转向小灵通市场的缔造者——UT斯达康公司。对于UT斯达康来说，它开始的时候就没有预料到小灵通会在中国那么火，但它更预料不到，这种喜人的势头在2004年以后直转而下，到2009年牛年的2月份意外地被宣判死刑缓刑三年执行。

UT斯达康太委屈？

“小灵通已出色地完成了历史使命，被淘汰是必然的。但何时被取代应由运营商来决定。”UT斯达康前全球CEO、现在的风险投资家吴鹰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如此表态。但很明显，吴鹰的口气既充满了骄傲之情，又对小灵通命运如此急转直下感到不平。令人关注的是，如果清网，赔偿给用户的钱谁来付？用户怎么转网？小灵通对TD频率的干扰做过公开测试吗？

记者调查获悉，小灵通从引进中国到现在已经长达13年之久。从一个产品来看，生命周期已经相当长了，也完满地完成了其历史使命。但吴鹰认为“目前小灵通所产生的营收还占中国电信总营业收入的17%”。

而在工业和信息化部退网文件出台后，UT斯达康面对蜂拥而至的媒体记者，给出了一套统一的书面答复，重点说明小灵通对中国通信的普及曾做出巨大的贡献，并强调：“根据工业和信息化部2008年的相关统计，目前中国还有将近7000万的小灵通用户。来自网站的调查显示，70%的小灵通用户不愿意被强制转网。在未来过渡期，应该尊重用户的选择，根据小灵通的实际情况和用户分布进行逐步退网。”

UT斯达康一再提及小灵通的价值：低辐射、资费低廉，至今仍为一些特殊群体，如老年人、医务人员所喜爱，在煤矿、核电、精密仪器室等需要低辐射的工作环境，小灵通具有独特的作用。

同时，UT斯达康还宣称，会协助运营商继续做好小灵通设备的维护工作，以及技术和服务保障，并继续向市场提供小灵通手机，并根据用户的新需求提供新技术、新产品、新服务。

更为有趣的是，UT斯达康还不忘记提醒运营商——小灵通基站在选址和号码资源上都有潜力可挖。小灵通清频退网后，基站经过改建可服务于3G或4G的新网络，会大大降低运营商的建设投入，避免了重复建设造成的资源浪费，实现了现有资源的合理利用。

这份包含了委屈、申诉、讨好用户和运营商的说辞也从侧面印证了一个事实——小灵通业务在UT斯达康目前整体营收里的比重不小，远不是UT斯达康所说的“退网对UT斯达康的影响有限”。“小灵通至今还是UT斯达康业务量最大的一块，在其业务结构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分析人士认为。

“尽管中国的小灵通用户一直在直线下降，但6000万～7000万用户群的换机还是能给小灵通终端厂家带来不菲的现金流。UT斯达康作为小灵通终端市场最大的厂家，市场占有率超过50%，对此依赖度更高。小灵通终端在UT斯达康终端产品线里的贡献率还是相当高的。”他表示。

不过，让UT斯达康松一口气的是，运营商对小灵通退网的态度也是相当谨慎的。记者了解到，尽管《通知》发出以后，中国电信和中国联通都表态会尽快研究执行。而中国电信得到信息后马上召集各省电信的一把手研究对策。中国电信和中国联通面临的共同问题是：如何服务好原有的小灵通用户，使之不至于被竞争对手抢走。

而让UT斯达康揪心的是，小灵通退网消息一出，将会让小灵通终端销售马上停滞。2月13日，青岛一家卖场销售人员表示，小灵通虽然一年来销售都不理想，但平均一周也能卖出七八部，“可小灵通要退网的消息出来后，我们只卖出一部，很多商家都纷纷降价促销，但销售还是直线下滑。”而多个城市的一线销售人员普遍表示，小灵通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新机型。很多零售商听到小灵通退网消息后就基本不进货。大卖场里的手机柜台不打算再增加小灵通的进货，甚至有的卖场小灵通已经撤柜。

广西电信一个县级市电信部门的内部员工杨坚（化名）告诉记者，小灵通在目前的营业收入中占比还是比较大的，有20%左右。“退市消息出来后，我们的政策是：如果小灵通用户到营业厅要求拆机（退网），要尽量劝说他不要退，保持住。”杨坚说，“但我们目前并不会主动劝说他转到CDMA网——一方面要转到CDMA网需要换终端，这部分额外的费用用户未必愿意承担；另一方面，现在中国电信力推天翼业务，终端严重缺货，我们很多员工都需要去广东购买天翼终端。”

小灵通的退网让UT斯达康想卖新设备给运营商、榨取小灵通最后价值的希望化为泡影，以后只能获取微薄的维护收入了，而就连这最后的租子也只能收三年了。这让UT斯达康心有不甘：一个养了十几年的孩子，尽管越来越孱弱，但怎么能一下子就被迫扔掉呢？

3G终端并无优势？

UT斯达康在2005年转型时一个重要方向是3G手机终端。UT斯达康的手机终端原来主要集中在小灵通上，随后慢慢转移到3G终端上来，现在已经形成了TD-CDMA、CDMA、WCDMA等多个终端产品线共存的局面。杨坚告诉记者，在中国电信定制的天翼机型里有一款UT斯达康的V6800，“只要480～560元，可以换卡，可以实现Wi-Fi上网。”

而著名电信专家侯自强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却对UT斯达康除了小灵通外的终端实力持怀疑态度：“UT斯达康做3G手机终端怎么做得过华为和中兴？”

他随即介绍说，2004年中兴通讯的手机销量就超过1000万台，2007年为3100万台。2008年10月中兴通讯更是庆祝了自己第1亿台手机下线。而同为走为运营商定制手机之路的华为2007年也卖出了2000万台手机，2008年的目标是5000万台。

业内人士认为UT斯达康虽然早在2006年就获得了手机牌照，当时全球销量超过2200万台，但主要是小灵通，一段时间以来，UT斯达康甚至成为小灵通的代名词。而UT斯达康一直强调要靠“高质低价”的战略去做手机，产品主要销往北美和日本。这样更容易让UT斯达康推出的3G手机被认为是低端货。“UT斯达康手机一直是二流品牌。”有分析人士这样认为。

该人士认为，尽管UT斯达康在3G手机上入围了，也具备一定的跟运营商捆绑卖手机的经验，但比起中兴、华为在为运营商定制手机上的规模，可以用“小巫见大巫”来形容。

2008年7月，UT斯达康宣布以2.4亿美元出售个人通信部门。该部门主要业务是在北美地区销售手机和相关配件，在2005年卖了730万部CDMA手机，为UT斯达康贡献了总营收的一半。这一剥离动作意味着UT斯达康在手机业务上进一步削弱。

等不到IPTV的黎明？

预期到小灵通业务会短命，UT斯达康早已调整了公司的战略方向，重点发展IPTV。2004年11月，UT斯达康率先在业界推出了自主研发的电信级IPTV解决方案RollingStream奔流IPTV解决方案。“经过几年的潜心投入，UT斯达康现在已经在印度接到了五大运营商中的四大运营商（印度运营商Bharti Airtel、BSNLL/Aksh、MTNL/Aksh以及联合电信）的订单，在国内一直保持着领先地位。” UT斯达康副总裁、首席技术官伍自坚说，斯里兰卡的SLT、拉美的巴西电信、日本的软银以及台湾Markwell均采用UT斯达康公司的RollingStream系统成功部署了IPTV。

摩托罗拉（中国）电子有限公司北京分公司宽带及移动网络事业部方案总监周春生认为，IPTV肯定是一个重要的方向，在日本、韩国等网络比较成熟的市场有巨大的机会，“但IPTV在中国市场两三年内应该还属于培育期，用户规模不会很大。”根据易观国际的数据，2008年第三季度中国IPTV用户数是170.8万。

而记者也了解到，电信运营商虽然有开展IPTV业务的冲动，但大部分地方的电信运营商只能实现“远程党员教育”等基于专线IP网的IPTV应用，“IPTV发展了多少年了，现在才不足200万用户。”侯自强说。

记者获悉，上海电信作为最成功的IPTV应用典范，2008年用户发展到80万户；江苏地区也对IPTV进行了规模性推广；湖南、云南、浙江、广西、广东、福建等地的IPTV还处于试验期。在试验期内，设备运营商需要自己掏钱，只见投入不见收益。华为、中兴和UT斯达康都面临这样的状况。

业内人士普遍担心的是，UT斯达康把所有的宝都押在了IPTV上，目前在IPTV上的研发投入超过1亿美元，每年还把海外IPTV营收的30%投入到研发上。一旦赌输了，UT斯达康怎么办？

另外，在UT斯达康最看好的两大市场——中国和印度，尽管UT斯达康都小有斩获，但UT斯达康全球的IPTV的用户数也只有200万出头（中国市场100万，国际市场110万），UT斯达康拿到的印度四大运营商的订单也仅覆盖25万用户。与小灵通业务贡献相比，IPTV收入微乎其微，不足以跟小灵通业务媲美。

跟中国电信关系密切的21CN市场部总经理胡世轩告诉记者，中国的电信运营商短期内不敢铺开IPTV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内容无法保证。杨坚则告诉记者，要达到让用户可以通过IPTV看电视的速率，必须要让用户距离基站1500米范围内。电信运营商担心的是，在没有想好商业模式前大规模地铺开IPTV业务，很可能会得不偿失。

IPTV的用户要想使用成熟的IPTV应用，就必须升级网速。而这正是运营商乐见的。对于此，胡世轩认为，21CN推出的网络DVD——VBOX就可以实现这个功能，何必一定要部署IPTV呢？

“现在中国电信和中国联通的工作重心都在3G业务的推广上。”杨坚说，IPTV只作为个别项目在运作，如电子政务、城市全球眼等。中国IPTV大众用户市场井喷遥遥无期，在IPTV设备上的巨额投入难以快速获取相应回报，这注定UT斯达康还需要熬过一个艰难的冬天。

记者手记：UT斯达康：还有多少亏损可以继续

2月27日，UT斯达康发布最新的财报显示，2008年第四季度净亏损8090万美元。UT斯达康由于延期提交财报，已分别在2006年11月15日、2007年3月13日、2007年5月16日和2007年8月13日连续4次接到了来自纳斯达克的摘牌警告。

几乎所有的媒体人都关心处于小灵通退网风暴中心的UT斯达康这样几个问题：其小灵通业务在UT斯达康的整体营收和利润中占比是多少？UT斯达康重推的IPTV能贡献多少营收和利润？让人失望的是，UT斯达康2006年以来的财报几乎都没有这方面的信息。

自从吴鹰离职后，UT斯达康的财报里再也没有关于小灵通以及其他业务在其总营收中的占比数据，UT斯达康提供给媒体的最新答复亦语焉不详。

作为一家还在为接近7000万小灵通用户提供服务的设备商，我们有理由知道UT斯达康在小灵通业务上的付出和获得，更有理由知道UT斯达康在未来重点业务IPTV上的投入、产出。

信息的不透明只能让更多的媒体猜测，UT斯达康还能一直亏损到IPTV业务的繁荣吗？会否倒在胜利的前夜，甚至是倒在小灵通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