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吉日
那些国际新闻里关于远方战火的描述,让游人的以色列行旅不真实得如同一个梦:大天使降临与马利亚报喜的拿撒勒、洪水浩劫后挪亚后裔延续人类文明的地中海海滨小镇雅法(Yafo)、漂流在以色列和约旦交界的死海海滨,巨大浮力如温柔的大手托着,只有在梦里面才会有这么多的不可思议若真是一场梦,都希望战火下那些无辜者的眼泪和伤能留在黑夜中,醒时都了无痕迹。
良晨吉日
希伯来文的雅法即“美丽”之意,这个位于特拉维夫的旧城区雅法的确也没枉担了这响亮的名号:鹅卵石路纷繁交错,两侧是犹如天方夜谭的阿拉伯房宇,小镇面向地中海,散步巷弄间总有凉风徐徐拂面,鸟在树上,恋人倚在花园墙墩拥吻,芬芳空气仿佛都可以拿铜板在其中刮出蜜似的。
一个下午我们至少撞见了五六对新人在此拍婚纱照。导游吴老师是旅居以色列20余年的台湾人,深谙犹太人文化,她说:“星期二对犹太人而言是结婚的好日子,据说上帝在创世纪之时,每日创作后,都会端详自己的作品,觉得做得很好,唯独星期二那日,对自己的杰作发了两次赞叹,因此虔诚的犹太人都爱选在这日结婚。”
新人们甜蜜留影,我们在旁也同沾喜气,同游的台湾旅客扯直了嗓门亲切呼喊恭喜,着黑色衣裙的犹太新娘也用力挥手回敬灿烂笑容。陌生人不明白彼此的言语,但都知道相互间的笑容是善意的,当下天地明亮,颇有几分太平盛世的味道,而我们万万也料想不到,一个星期之后,这国家就起了战火。
慈悲猫城
猫在以色列无所不在。猫在凯萨利亚(Caesarea)滨海露天剧场灵巧地走动着,在海法(Haifa)的大同教花园追逐着自己的尾巴,在耶路撒冷旧城区的炸弹防爆箱旁酣睡着。我们搭着仿耶稣时期的平底船游历加利利海后,便在水畔的餐厅大啖彼得鱼,在脚边磨蹭的,也是一群撒娇的猫咪。
传说耶稣复活后在岸边教门徒彼得捕鱼,打捞上来的153条鱼,最多数的那种就叫做“彼得鱼”。口感吃起来颇类似吴郭鱼,以橄榄油翻煎出金黄色泽,肉质甜美香酥多汁而无腥味。那猫显然为饕家,识得其中滋味,或者四脚朝天卖乖,或者以爪子拉扯裤管撒娇,为解嘴馋无所不用其极。导游吴老师说以色列人认为猫是世上最脆弱的生灵,不忍伤害任其生长,以色列诸多城市也都变成了一座座名符其实的猫城。
死荫幽谷
到了拿撒勒,离死海也不远了。
我们由拿撒勒向南取道戈兰高地,前往死海渡假区。途中瞥见废弃生锈的坦克车,肃杀的气氛不言而喻。叙利亚跟以色列各执一词,皆声称拥有高地的所有权,行经历史火药库,在车上读着生于该地的作家巴尔古提的《回家》格外有感触。这个居住在约旦河西岸的巴勒斯坦人因1967年六日战争,而成了无家可归的人。然而生命的状态不是旅行也非定居,就只是一种流亡。他因为异乡人的命运被憎恨也被怜悯,然而后者更令人难以忍受,巴尔古提写道:“以色列的占领使我们这一代人有幸崇敬那些无名的人,他们遥远、困顿,他们四周被官兵、高墙、核子导弹和恐惧所围绕。”
约莫4个小时的车程到达这片低于海平面400米的谷地。死海是地球表面的最低点,四周陡峭光秃的红色石砾光秃如月球表面,傍晚时分,境域里的溪流和山谷被群山的阴影所覆盖,我们的巴士亦在这样的死荫幽谷抵达目的地。
青春来源
昔日《圣经》中的死亡谷地如却因含氧量极高的空气和具有疗效的泥浆打滚和海水浴让死海成了美容天堂。荒漠当中玻璃大楼拔地而起,我们一下车,在饭店打工的女孩旋即端着迎宾果汁向我们走来,脸上是那种美式餐厅模范员工的灿烂笑法,我接过果汁一转身却瞥见女孩腰际佩着枪。吴老师说,即使在度假村以色列人还是话在战备状态。“这样过日子太辛苦了吧!”我说。吴老师说:“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的和平终有一天会到来,那不是因为他们有多么喜欢对方,而是战乱痛苦到大家都无法承担。”
来到饭店,我早有先见之明地屏住呼吸。不知何故,以色列的饭店皆有浓烈馨香,下榻绿州死海旅馆(Oasis Dead Sea Hotel)迎面而来是刺鼻气息,如桂花酒酿、腐败的玫瑰和庄臣爱地洁的混合,还是让人晕眩如酒醉,我拿了钥匙闷着头冲到房间,拿了毛巾又闷着头冲出去,狼狈得犹如置身火场。跟着一只虎斑猫我来到了死海海滨,夕阳将至,海面碎裂着金色光点,远处的摩押山(Moab)和以东山(Edom)在视线的尽头变成模糊成一团紫色,那是犹太人古老歌谣吟唱分不清是狼是狗的魔术时刻。
海水的盐分极高,头朝后倒下就轻易地漂浮起来,仿佛一只大手温柔地托着,在水面上飘呀飘的,我入境随俗地拿着《回家》躺在海面上趁着宝蓝色的天光阅读,同团的旅人好心的提醒:“小心呀,不要飘呀飘着就飘到对岸的约旦去了。”漂流在边界的海面上,我读着书,书中无家可归的诗人怀念着故乡的母亲:“她想去一个远离地球的星球,那里只拥人入怀,不说再见,机场只为回来的人开启,班机降落后永远不再离开。”
(责任编辑唐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