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竹
像安徽那样
像安徽那样——
安静地呆在自己的家里,但又是心雄大海,像长江淮河一样日复一日地流淌。
像安徽那样——
就是说,像“人才外流最严重”的安徽那样我就是那笼子里的老虎。水下的石头。闪电后的炸雷。沃野中的开发区。技术发明前的专利。奇花开放前的果实。粘满霉斑的锋刃……我的心田里一个盛大的春天在膨胀在外溢。
我是皖东南红土中萌生的一棵草,渴望世界的春风,和雪崩。
像安徽那样——
官员们忙于招商引资。我也学着偷来江苏的星光,浙江的芳香,江西的浪花,福建的葱绿,河南的妙音,新疆的宝玉,广东的速度,北京的风沙……西方的月亮难道真的比中国的圆?
童话里的生涯,经营幸福。
一个穷书生,还在一心守护着他的词语的宫殿。
像安徽那样——
侍弄着本省的翅膀。常常一个人拿着空酒瓶,我徘徊在安徽的春江花月夜。
在池塘里是一粒小蝌蚪。在大海里是一只搅起冲天骇浪的巨鲸。
可我有时候说不清是笨,还是有定力,像黄山一样挺立!
我就是安徽的一块血肉,和内心的梯子,爬呀爬呀——像安徽那样。
都是月亮惹的祸
梦境的根系我看到了,高潮迭起。乳色的门窗我看到了,我打开了一首诗的暗锁。上帝恩赐的甘露我看到了,一把泪水回到了生命树。
我与世界的对抗,空空的酒杯里,我看到一张女神的笑脸。
在一片绿叶上站着,我看到自己形销骨立。
“多傻!”有人看到了。
“他吃着自己的食粮,却不管人间的饥饱。”有人看到了。
“他欠了人家一屁股的债呢,是不是在这里寻死呀!”有人看到了。
“瞧,那位在黑暗里打电话的男人多精!”有人还看到了其它的。
……都是月亮惹的祸。也就是说,花朵的知音,流水的知音,夜莺的知音,独行客的知音。我与一辆宝马撞上了,满脸横肉的老头走了下来,身边一位妖冶的年轻女人尖叫了一声。
时代狂潮中我只是一只断了腿的小蚂蚱。
“同学们都升官发财去了!”
祸中祸。苦难的剧场,七朵花在同时回忆前世的爱。
“活活一大男人,为啥在月光中涂脂抹粉?”她轻轻走过来了,像一小缕淡淡的月色,落地无声。
“我其实是在月光中沐浴,洗涮,脱胎换骨。”
你去找老板
有难处就去,由他定。
一只手是热的。两只手是冷的。
点头是春天的花丛。拒绝是花丛枯萎后烂掉的细泥。
你可以在浅浅的细泥中培育异样的花朵:也可以像孤叶一样飘起来,但要警惕雷阵雨。
一缕细长的蓝灰色的烟雾,轻袅。
循着他的话,钻进状语的隧道。摸索出一家意外的集市,走私命运的化妆品。
好友老魏的腿快
他的腿快,日行千里,快过飞禽走兽。
他的腿快,快过波浪。
他的腿快,快过一阵风,闪电。
与幸福相同的方向。跑!
他的腿快。真的很快,却不用于当一名国家级长跑运动员,节省车旅费,领取奖金,民间特技表演,独闻梦中王国……
他的腿快,真的很快,快得人们惊奇、有关部门重用、媒体报道,他飘飘然,却独自叹息:腿快却快不过汽车、火车、轮船、飞机,酒杯落地,灾祸临头,喜从天降。
我看见他的明亮的腿骨,在时间的炼金术里,加油,磨炼。
一粒子弹在头顶穿梭——
“我快不过人类!”
一朵花从枝头滴落。花非花——
“我快不过一滴泪。”
住入一只盒子。回家了——
“与时间赛跑永远是输者。”
她摇身一变
她摇身一变,由女老总变成了窗外的狐狸。就是说,她变成了弯弯的月亮。白骨精。悠悠的波缕。煽情的琴弦。秋虫的妙音。蓓营梦游……一朵红玫瑰靠紧一朵白玫瑰。她说,她一直想掐断蜜蜂的细腿。
口红。假乳。人流手术室。名贵衣饰。勾魂术。娇滴滴的对话。年龄的减法。欺诈的节目单……让泪水滴进黑暗中的集装箱,却让一座人性的富矿愈加鲜亮。
她摇身一变,变成了冰上的舞蹈,呈惊人的完美。
一粒种子在深渊里藏着藏着。铁窗里的冷眼,会见变幻不定的礁石和波涛。
城市晚报消息:一只燕子怎样抵挡春天?
她摇身一变。
变成了一道风景。像灵魂的替身,撒一把透明的七彩火焰,落入孤独的湖泊。
“有话好好说”
城市最华贵的衣裳,众人撕扯。
把柄。要挟。粗暴的火焰。绑架。交易。黑吃黑。通信中断。现代谈判方式……两双手永远握不到一起。
黎明的颂歌:陈词滥调。
黑暗中的色彩,色彩包裹着黑暗。
月光扮了一回最纯洁的女人,却无人理睬。
城市的躯体在流血。冒脓。盛满心灵鸡汤的铜碗,摇晃不已。一双眼睛始终躲在暗处,心在火烧:“药正在煎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