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剑文
一条两百八十米深的矿井:一块九十七公里宽的矿区。
如果我们能用透视的眼睛看它,如果我们能给它拍一张X光片,我们将会看见什么?
树——地层深处,平躺着一棵巨大的树。长长短短宽宽窄窄粗粗细细的巷道是树的躯干。然而,这棵参天大树没有叶子。
叶子去了哪里?爬进矿井,可以找寻到准确答案:
矿工,进入树的躯干,钻入树的内脏,抽干树的汁液,采摘树的叶子——如同寄生在树木之上牙齿尖利的蛀虫,钻探着、掏挖着、啃噬着,把地层深处巨大的“树叶子”——煤,肢解开来、分批分次、不分昼夜地搬运到地面之上。
煤,被运往遥远的四面八方。翻山越岭、飘洋过海。不舍昼夜。不休不息。
煤,原本是多雨的夏天的树叶一般茂密!几年过去,这棵树就进入了秋天,枯枝败叶。
秋风是黑色的,裹挟着飘零的“树叶”。
——碰撞、磨损、凋零、零落成尘的“叶子”,进入矿工的鼻腔、进人矿工的口腔、进入矿工的呼吸道、进入矿工劳累的肺。——矿工的肺,在X光的透视下,也是一颗树的模样,进入冬天的树,枯枝败叶。
只是,看不见、找不到蛀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