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安琪
我们头上的天空,绵延无尽,舒展着人世间所有的淡然。白天,它让太阳集万千宠爱,让劳动者敬畏着,让革命者追随着。夜里,它让月亮孑立不语,谪仙为它醉了,我们从此再也逃不出它的悲伤。天空并不谦逊娇气,而是一味地本分守己,填充空洞,作为无缺的背景。
就是这样一块不张扬的天空,惊奇地发现有一棵树在远远地凝望着它。
我不得不描述一下这棵树,它的枝干青银粗砺,冠上的乳叶舒展着,看不出虫蛀的痕迹,树基处有很多怪石叠错,让人心酸树在钻出土层时的疼痛,周围便是荒漠了,它可以说孤苦伶仃。
“我想长到能和你平视的高度。”它在说这话时,风很静,天空也很静。
于是,当我第二次看到这棵树时,它已长高了很多,极少的分枝,只是为了更好地向上,天空依旧。只是会时常抬头看看,它太辽阔,连笑也不易被人察觉。
旱季来得比想象中快,荒漠让它停留了更久。树总是很痛苦地日复一日维持着自己的清醒。它真怕会永远失去知觉。叶子大多已垂落,它黝黑的枝干暴露在天空之下,很狰狞,也很悲壮。
树对我说:“天空是它唯一的信仰,它依赖到要抗拒死亡。”
它在说这话的时候,天空在看它,认真地看它。我猜天空应该害羞了,它扯来一片乌云蒙住了大儿子太阳的眼睛。
接着便天降甘霖,雨滴顺着树的脸、身体滑下,凉凉的,干裂的土地似乎腾起了白烟。
再后来,我已经可以在很远之外看到树了,它依旧并不粗壮,但挺拔得令人生畏。别人都啧啧惊叹,按大自然的随意个性怎么会衍生出这么一棵几乎没有倾斜度的树呢。
它无声地表达,如果你不愿匍匐于命运之下,就试着去平视信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