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巫术到药物
人类历史的大部分时期充满对疾病起因的想象。所有民族的祖先都曾经认为是魔鬼钻入了病人身躯,直到今天,北非的卡拜尔人还在给病人施行技艺高超的钻颅术,为的是“把脑子里的魔鬼放出去”。而法国珀奇的农民则以为病人之所以发生持续性呕吐痉挛,是因为胃在肚内“脱了钩”,他们的医生必须在他们面前做出“把胃挂回原位”的动作才能挣到5法郎的出诊费。17世纪加拿大的欧洲医生用黄蜂窝和苍蝇煎汤治疗妇女不孕,理由是这些昆虫能大量繁殖。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中也记述了从人的血肉至头垢、耳塞、月经、胎屎和粪尿等37种治病的药物,并认为人骨能主治“骨病、接骨”。
一部托名希腊名医希波克拉底的著作里则提到刀子和火,“用药治疗不了的疾病,手术刀可以做到;手术刀治疗不了的,火可以治疗;而火治疗不了的,那就一定没治了。”据传说,在雅典遭遇瘟疫期间,希波克拉底发现,全城只有一种人没有染病,这种人就是每天同火打交道的铁匠。于是他便让人们在全城各处燃起了火堆。在火与烟的逼迫下,疫情开始缓解,雅典终于得到了拯救。这是人类第一次主动意识到火的消毒作用。
希波克拉底和他的信徒们很快赢得了人们的信任。他认为,疾病是一个自然过程,症状是身体对疾病的反应,医生的主要功用是帮助身体的自然力量。他的信徒盖伦进一步提出,身体里的自然力量其实是四种体液——血液、黏液、黄胆汁、黑胆汁作用的平衡,各器官之间存在一种体液的交互关系。如果体液失去平衡,疾病就会接踵而来,而医生的职责就是通过各种疗法使这四种体液维持平衡。这个理论被后来的西方医学界广泛接受,最终导致一种奇怪的疗法出现——“放血法”。
许多大人物的病历中都有放血的一席之地,如英格兰国王查尔斯二世。1685年2月2日,查尔斯二世感到脑子非常不舒服,不久便不会说话并发生惊厥。他的医生们抽出16盎司的血,然后马上给国王服催吐剂,接着是“排体液”的丸剂,再用灌肠来“补充”回去。然后给国王剃光头施用起疱剂。第二天,又抽去10盎司血。2月4日,给国王服下40滴人脑精,混在一盎司半的糖水里。两天后,每小时都吞服一次从一头波斯山羊胃中取出的胃石。中午时国王就死了,终年53岁。
理疗的兴起
其实人们很早就发现,水有医治疾病的功效。《圣经·列王纪》记载,乃缦在约旦河沐浴七回,治愈了大麻风。在这之前,腓尼基人用蝰蛇汤加小麦、硫磺、狗乳熬制药膏来治疗麻风病人,却很少有效,因为这些病人害怕洗去身上的药膏,长期不去沐浴。
一个名叫文森特·普里斯尼兹的西里西亚农民发展了新的水疗法。16岁时,他被马踩伤,折断三根肋骨,掉了两颗牙齿,当地医生宣称这些伤无法治愈。但12个月后他竟然完全康复了——除了牙齿之外。职业医生对他使用的海绵进行了分析,想找出他使用的物质,但什么也没找到。普里斯尼兹的唯一治疗手段,就是给自己缠了湿绷带,并且喝了大量的水。
这些疗法促使了理疗方法的兴起。在霍乱流行的时候,有些人使用电击患病部位或用烧红的熨斗燎烫身体部位,认为这样能够激起人体免疫力。增强人体免疫的各种方式在疫情流行的时候大受欢迎,体操、按摩、热敷法都在流行病时期火红一时。人们关心的还有预防卫生,1918年的大流感引起世界恐慌,人们曾经做过许多尝试以求防止爆发流感。一个新西兰的女教师把福尔马林药水泼洒在灼热的灰烬上,用气体薰蒸自己的校舍;西班牙毕尔巴鄂市的居民则必须遵照市政当局的规定,呼吸热腾腾的硫磺蒸气。
古老医疗的复兴
流行病细菌的发现使人们渐渐不再迷信“体液”那一套,对细菌感染的恐惧逐渐加深。1806年在英格兰,人们目睹了一场异乎寻常的决斗。议员汉弗莱·豪沃思应巴里莫尔勋爵的挑战进行决斗。作为军医,豪沃思亲眼见过由塞在伤口的脏纤维所引起的可怕的感染。这次他最害怕的不是被射杀而是受伤,尤其担心他衣服的碎片会卷进伤口里。在决斗的时候,豪沃思把自己全部脱光。巴里莫尔勋爵面对一个光裸的对手,觉得这情形过于荒谬,甩手离开了。
实际上,医生们很早就知道用水蛭和蛆虫来治疗伤口感染。从滑铁卢战役到美国内战,蛆和水蛭都是战场医生的随身伙伴。20世纪初抗生素开始广泛使用,用蛆治疗伤口的方法被废弃。但今天这种疗法正在慢慢复兴,科学家发现蛆能分泌杀死细菌的液体,这种液体比抗生素好用,至少不会引起抗药性,价钱也很便宜。很多生物如蜜蜂、寄生虫甚至细菌都被重新关注,因为化合药物带来的问题太多了,讲求自然的疗法更受欢迎。
古埃及法老用来保持身体洁净和治疗寄生虫病的香薰疗法重新又被请了回来。研究者认为,香料中散发的香味小分子中带有对人体有益的成分。备受诟病的放血疗法也有了新说法,有医生提出,适量的放血对心脏病、高血压和肺水肿有缓解作用,汉、藏、蒙传统医学在特定部位用针刺血的办法就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今天的大多数人类疾病(传染病除外),本质由两大系列致病机制引起的:第一,环境因素的影响;第二,个人的生活方式。为使医学有效地对付这些疾病,大家已经公认,环境必须改变,个人的生活方式也要改变、而且还得彻底地改变——这也许就是那些古老的治疗方式,为何在今天仍得以延续的原因。
选自《文摘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