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业成
我想起一个笑话,李白有句诗“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据说有一位教授写了10万字的论文解释李白的头发为什么这么长,还有一位学者用尺子量,怎么也考证不出李白的头发有三千丈。有一天忽然顿悟,原来李白并非写头发,而是写他的愁有多长,非三千丈不能表达。光说长还不行,还应当找到一个比喻来依托,一照镜子,发现了自己的白发,因为方便,就用白发比喻他的愁有多长,所以就写出了这样的诗句。
这就是用汉语言的人的花招。
有一词叫“学贯中西”,这一词就非常猛。我们的祖先做学问非常谦虚,就是圣人孔子,一生学而不厌,也不敢说出这样的大话。后生可畏,现代的某些人出国镀金回来,就叫“学贯中西”了。一个中国人,哪怕他是大学者,连自己国家的汉字都认不全,怎么敢称“学贯中西”?还有一词叫“著作等身”,这些著作等身的人是谁?屈原那样的大家,著作不能等身;《老子》五千言,就是5000字,也不能等身;孔子所传不过《论语》二三万言,照样不能等身;曹雪芹一生写了一本书,连“等脚”都不够。著作等身的人在哪儿?
有一词极为轰轰烈烈,叫什么“力排众议”。我想除了皇帝,其他人大概没有这样的气魄。既然一个人能说了算,还要众议干什么,众议还有啥用?为什么要有众议,这就是发扬民主,要有民主,个人意志与民主发生了矛盾,就原形毕露,这就是所谓的“力排众议”,可笑反而成了魄力的说辞。原来我们汉语言那么优秀的表现力却正好用来和稀泥。秩序打乱,成全个人意志,反而成了好事,管它合法不合法。有一成语叫“为虎作伥”,是说一个人被老虎吃掉了,这个人的鬼魂再给老虎领路去吃人。我们的很多词语,正做了这个角色。
善于徇私舞弊的地方,都少不了歌功颂德的牌匾。过去的七品小县官号称“父母官”,最脏。他们办案的头上都有一块牌匾叫“明镜高悬”或“光明正大”。我看日本动漫,官的头顶上也有这样一块牌匾,不知是不是日本遣唐使带回去的,看来这样的美词日本人过去也喜欢。实际上,这样的匾砸了都不过分。自己歌功颂德也罢了,喉舌之声不绝,更可气。
我们汉语中的漂亮词藻非常多,现实的东西缺乏,就用这些词藻弥补。曹操行军,军队快要渴死了,这个老滑头就指着前方说:“前面有梅林!”士兵们勇气倍增,都想冲上前吃梅子解渴。
我们汉语言的许多词语,也有曹操那样的诡计。汉语言生动形象,表现力强,但汉语言是无辜的,花招是人的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