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 迁
袁经理睁开眼睛时,明亮亮的阳光已从窗户挤进来,挤得满屋子都是。眼皮紧得厉害,头也疼得像要炸开一样,昨晚的酒喝得太多了。当—当—当,有人敲门,敲门声小心翼翼,轻飘飘的,像是饥饿得要虚脱的人。
袁经理眉头紧皱,是谁呢,怎么找到家来了。袁经理的家一般人是不知道的,他必须得防备一些人。袁经理伸手推了一下身边,想叫女人去看看是谁。手推空了,身边没有人,袁经理醒过来,这不是家里,是自己的办公室。昨晚酒喝得太晚,就到办公室来睡的。
当—当—当,敲门声又响起,还是不紧不慢的。这种小心翼翼的敲门声一定是手下人敲的,袁经理的心里很有些受用,头似乎也不那么疼痛欲裂了。他起来,出了套间,打开了办公室的门。门口的那张脸立刻让袁经理心颤了一下,不该开门啊!袁经理下意识地去关门,可那张脸已经努力地挤了进来,沟壑密布粗糙得像麻袋一样的脸上堆满了笑,腰弯得像一张弓似地对着他。
袁经理厌恶地看了一眼挤进来的人,转身走到老板桌后面,在宽大柔软的靠背椅上坐下,语气十分不满地说道:“王老树啊王老树,你的工钱我能不给你吗?现在不是有些周转不开吗,你用得着十几趟地找我要吗?烦不烦啊?”
王老树吭哧着说道:“我家里急等着钱种地呢!”
袁经理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王老树的话说:“你们这些民工啊,出来打工就好好打你的工,还惦记着家里那点地。没钱地就别种了吗!”
王老树红着脸说:“不能不种的,不种地就没得吃了。”
袁经理没接王老树的话,晃了晃头说:“过两天吧,过两天钱周转开了就给你,所有人的工钱都给。”
王老树说:“等不急哎……”
袁经理就火了,恼怒地吼道:“我现在没钱,等不急你就别在这干。”
王老树的脖子就涨红了,火光在眼里闪了闪,又熄灭了。王老树缓缓地走到老板桌前,低声说道:“您别生气,我再等等,再等等。”然后,把握在手里的一块表放在了老板桌上说:“我刚才在门外捡到的,是您的吧。”
袁经理的眼睛顿时瞪得圆圆的,盯住桌子上的表,慌慌地一摸自己的手腕,空空的。袁经理心里一声惊呼,好悬啊!这不正是自己的表吗!这可是价值十多万的名贵手表啊!袁经理想起来了,昨晚回来时在门口摔了一跤。没想到,王老树来找他捡到了表,还把表交给他,这块表可够王老树打十几年工的了,王老树怕是不识货吧!袁经理望着王老树问道:“你知道这表值多少钱吗?你就没想把表留起来?”
王老树说:“怕是几万块吧,这表应该很名贵的,我只见过你们这些老板戴的。表不是我的,我怎么能留起来呢!”说完,转身向门外走去。
袁经理心中又是一声惊呼:这也就是王老树啊,换了别人表还回得来吗!袁经理立刻喊住王老树,打开抽屉说:“回来,你的工钱我先给你。”
王老树转回身,惊喜地说道:“真的?”
袁经理说:“真的,不过你别跟其他人说你拿到了工钱。”
王老树喜极而泣,扑过来一把抓住袁经理的手说:“可以种上地了,可以种上地了啊!”
一晃,一年过去了。这天,袁经理手捂着脑袋来到办公室,头疼得厉害,坐到椅子里,心里还不住地打颤呢。
当—当—当,敲门声小心翼翼的,袁经理没好气地喊道:“进来。”门缓缓打开了,王老树一脸笑地挤了进来。袁经理立刻恼怒地说道:“你有完没完,我现在没钱,你来一百趟也没钱。”
王老树走到老板桌前,把手里的表放在老板桌上说:“我昨晚捡了一块表,是不是您的?”
袁经理瞪大了眼睛,望着表说道:“好,好,我打个电话,让人送钱来。”
几分钟后,两个警察走了进来。袁经理立刻指着王老树叫喊道:“就是他,昨晚打我闷棍又抢我手表的就是他!”
王老树的脸刷的白了,身子缓缓地矮了下去。王老树泪光闪闪地对向他走过来的两个警察说:“我没办法了啊!家里急等着钱种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