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少华
评论家认为方力钧先生自上世纪九十年代表现“我的脸”以来,就被看成是中国当代艺术的先行者,一直沿着对社会进行反讽、批判的艺术创作路子走到今天。作为一名当代艺术家,他以自己“所专长的‘艺术的方式,来书写他(们)当下所在的生存方式、文化状态、生活样貌,这个行为背后的意义,就已经隐含着对于时代的反映,甚至是对于当时具有同一性的主流价值、权力系统的提问与质疑”。栗宪庭先生也曾对方力钧以及跟着他同时登场的新一代艺术家的创作进行评价,认为他们“把前两代艺术家对人的居高临下的关注转换成平视的角度,放回到自身周围的平庸现实中,用泼皮的方式去描绘自己周围熟识、无聊、偶然乃至荒唐的生活片断”。这些评论虽然未揭示出这些当代艺术家创作的根本目的,但从艺术创作形态的描述来讲,是切中要害和言之有物的。
2007年9月16日起为时一个月,方力钧在湖南“2007艺术长沙”展览中,展出了他数十件大型版画、油画和雕塑作品,正面评价与负面反响都较大。展览方的评价如展览前言中所言:“此次展出方力钧最新的作品中,主流的情绪不再是对比……其纪念碑大小的作品弥散着跋扈的气息。在利用非描述性叙述创造多一点内容、少一点玩世的人物的过程中,方力钧的绘画语言渐渐苍白无力。……艺术不再迎合他人的美学看法;他正在自我进化。”
批评的声音、质疑的反应也比较集中,比如观众中不少人间“为什么要把儿童与苍蝇放在一起表现?”“真恶心”,“上当了,花了30元钱看见一大堆苍蝇”;有位读者在留言簿上明确表示自己的反对意见:“如果因为大部分人看不懂就可以称之为艺术的话,那精神病患者才是真正的艺术大师”(2007年9月23日留言簿中所见)。
将有关评论家的评论与展览时观众的反映作比较,我们不难看出方力钧近些年的创作倾向,仍然是沿着对社会采取批判态度、把周围生活的人群都当成生活在阴暗、落后、痛苦、挣扎甚至是绝望的境地来进行描绘的,玩世、泼皮到连婴儿也不能幸免的程度……
通过这些综合形式的展览和对照新出版的《方力钓》作品集,以下三个问题不由自主地引发我们思考与质疑:
1方力钧近些年的创作并不像有些评论家所言他已“告别批判的眼界和事物”,他笔下那些看似没有特定身份的自由自在的人群,其作品背后依然直立尖锐的批判之笔。
2方力钧认为自己的创作“作品的出发点是用那种最朴素、最容易懂的语言去说话”,的,事实上他的表现语言是隐晦的,观者很多时候面对其作品只能猜猜而已。赵汀阳先生也在评论中猜想方力钓的创作是表达一种“梦想,(因为)真正的生活太明确”,他想通过梦想告别批判、得到自由;使我们感到奇怪的是:方先生的梦想为何就只有许多的苦难?就没有人们欢欣的一丁点镜头?
3众所周知,儿童是天底下最纯真可爱、最需要呵护的弱势群体,对儿童都不放过者只有法西斯才敢为。方力钧近些年有不少表现儿童与苍蝇混在一起、包括儿童伏在苍蝇身上飞行的作品。人们百恩不得其解:方力钧再怎么批判社会生存环境之恶劣,也不应把无辜儿童作为一种载体或符号,进行“伤害”性的创作实验。如果把这种表现为自己“非实用性的艺术的实用意义”来追求的话,或者按方先生自己所言“用艺术来处理、讨论这些问题,”那就与艺术创作的目的宗旨相差太远。当代艺术家曾宣称以最终体现时代和文化的意义为己任,从这一角度来审视也得不到合理的解释。
在北京市通州的宋庄聚集着上千名热衷当代艺术的画家,据悉仅2006年来庄艺术品交易额就有2.5亿人民币,在金钱的诱惑下各地画家蜂拥而至,使出全身解数,使宋庄艺术颇有成为全国美术生产重要基地的迹象。然而,人们也逐渐意识到宋庄艺术发展所隐藏的威胁:因为多数当代艺术家都不想罩在主流文化艺术的旗帜下,不少人崇拜几位走红的当代艺术家,而方力钧的玩世现实主义、泼皮艺术更具标杆意义,在方力钓的影响下各种游离于文艺“二为”方向之外当代艺术理论都纷纷亮相走向前台。方力钧认为“艺术的事,它没办法规定……艺术本身它不是一件事”。他认为许多人之所以不成功,主要原因是“你根本就不敢像我一样是唯一的”。至于方力钓有哪些惊人之处是唯一的,本文不想质疑。但是,在画家的笔下把硕大的令人生厌的苍蝇与天真无邪的儿童混成一体表现的,方力钧确实堪称“唯一”。
(作者单位:湖南第一师范学院美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