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厅号手

谢　基　编译

波兹南市政厅对大家来说，并不陌生，当地人自然就不用说了，外地人即使没有见过它，至少在画报上见过它，或者看见过它的照片。它是波兹南市最华丽的建筑，在全波兰也是数一数二的。

它耸立在广场的一侧，至今已有六百年的历史。它的顶上有一座老远就看得见的古色古香的塔楼。它目睹了耶盖隆斯基王朝的全盛时期。登上塔楼，全城景物尽收眼底，甚至可以看到郊外的景色。塔楼的大钟下面有一间古老的号角房。从前，市政厅号手还充当城市卫兵的角色。一旦发现城里有什么地方着火了，便吹响号角，向全城发出警报，动员全市人民前去救火。

披希美斯柯担任号手已有好多年，他非常忠于自己的职守。他有个儿子叫波尔柯，酷似父亲。他的儿子认为生平最大的乐趣就是呆在塔楼里，甚至一天一连好几个小时坐在塔楼里，从高空俯瞰像侏儒般在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或者抬头望着天空飘浮着的云朵，把它们想象成相互追逐着的野马或是变幻着颜色的蛟龙。同时，他还喜欢听大钟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以及每隔一定时间敲响的当当声。不过在他听来，这些声响仿佛是一种神秘的絮语。

“嘀嗒，嘀嗒，嘀嗒”表示他将来要接替父亲的工作，而“当，当，当”的声音仿佛在说我要把好我的关。

他立下志愿，希望长大后能当上市政厅号手，接替他父亲的位置。

是的，塔楼居高临下，展现在它眼前的是一个多么广阔而又美丽的世界！它和底下的市场、街道比起来是多么不一样啊！

有一次，波尔柯跟平常一样，正坐在塔楼里出神地眺望着远方。忽然，他瞧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直向他扑来。他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看清这黑乎乎的东西是只鸟儿——一只可怜的乌鸦。这只乌鸦显得毫无生气，羽毛蓬乱，翅膀上渗出鲜血。波尔柯对动物十分喜爱，他连忙把它捧了起来，轻轻抚摸着它那乌黑发亮的小脖颈，然后把它抱进父亲的房间。

他细心地替那只乌鸦洗伤口，敷药膏，扎绷带。然后把它放在草垫上，放在靠近自己床铺的一角。

波尔柯每天坐在那可怜的小生命旁边，细心照料着它。几天以后，这只乌鸦的翅膀可以扑腾几下了。这时，波尔柯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不久，乌鸦像只小狗似的，形影不离地跟着他。

又过了一些时日，乌鸦完全恢复了健康。一天夜晚，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波尔柯正躺在床上，乌鸦突然跳到他的身上，用小嘴啄他的手臂，接连啄了几次。波尔柯张开眼睛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那只乌鸦忽然变成了一个侏儒，身上披着紫色的大衣，头上戴着王冠。它用痛苦而又充满柔情的声音对波尔柯说：“别害怕，波尔柯！我是乌鸦国的国王，是您救了我的性命。我曾被猎人用火枪射伤，要不是您怜悯我，给了我细心的照料，我肯定不会活在人世。现在，我该回到我的乌鸦王国去，我们分别的时刻到了。但是，为了报答您的恩情，我现在赠送给您一件小小的纪念品——一只小号角。一旦需要帮助，您只要在号角房中，向四面八方吹起这只小号角，我就会出现在您面前。”

说罢，它又变成乌鸦，跳到了窗台上。它扑扑地抖动几下翅膀，便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乌鸦飞走后，波尔柯感到神情恍惚，整天心不在焉。他舍不得离开那只鸟儿，因为它已成为他最亲近的朋友，给他的生活带来了许多乐趣。过了两三天，他找了根结实的绳子扎在小号角上，把它挂在胸前。此后，他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它。

岁月催人，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一转眼，波尔柯已长成一个能干的青年。他爬上钟楼，帮着父亲守卫着城市，而且努力学做守城的卫兵。

但是，在这期间，波兹南城遇到了厄运。敌人大举进攻，已经临近城墙，把全城包围了起来。全城居民和士兵奋起抵抗。战斗中，表现得最勇敢的，便是波尔柯。但是敌兵的人数很多。敌人向符洛茨拉夫城发动了猛攻，这座城眼看就要陷落。妇女、孩子和老人都躲进教堂和杜姆斯基岛大主教的宫殿。壮实的年轻人固守着城门，像狮子似的猛力奋战，但是他们的队伍越战越小。

眼看寡不敌众，波尔柯心急如焚。他想，这座城市肯定要落入敌手。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忽然想起了孩童时代一直挂在身上的那只小号角，以及那位乌鸦国王临走时说的话。

“一旦需要帮助，您只要在号角房中，向四面八方吹起这只小号角，我就会出现在您面前。”于是波尔柯高声呼喊：“我现在正需要帮助。我们的城市和全城的居民正受到敌人的严重威胁，小号角，请您显示您的魔力吧！”

说罢，他便向全体军民大声呼喊：“弟兄们，坚守自己的岗位，决不屈服！我立即就来支援你们！胜利一定属于我们！坚持到底，上天会保佑我们的祖国。”他一边喊，一边沿着弯弯曲曲的楼梯，一口气爬上了塔楼，拿出小号角，朝四面八方使劲地吹了起来。每吹响一阵，他的眼珠子紧张地搜索，耳朵竖起来谛听。他凝神屏息地等待着他所期望的事情发生。而这时，符洛茨拉夫城外的草原上，正展开一场生死搏斗，似乎看不见任何救援迹象。

波尔柯心中越来越焦急。每一分钟的等待似乎都长得没完没了。战场上，杀声震天，有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说明敌人已经突破某一处防线。

波尔柯看到事情到了这步田地，觉得自己再也不能无所作为了。他必须挺身而出，向敌人扑去，宁愿英勇地战死沙场。正当他转身跑出市政厅塔楼的时候，突然感到有谁在背后拖住他的短袄。波尔柯回头一看，不由吓了一跳，他看见乌鸦国王正站在他的背后，身上披着紫袍，头上戴着金冠。

“我来啦！”它对波尔柯说，“别着急，援兵立即就来。”这样说着，乌鸦国王便把一只金号角放到嘴上，吹响了乌鸦国王的信号。顷刻间，天际出现了大片乌云，乌云迅速向这边靠拢。原来有一群乌鸦铺天盖地而来。

波尔柯一时惊呆了，空中充满着它们扑打翅膀的声音。它们鸣叫着，直向敌人猛扑过去，有的用喙子啄，有的用翅膀扑打。敌兵以为是冥府的鬼怪来助战，个个丧魂落魄，弃甲而逃。但是，乌鸦们并不罢休，个个急起猛追。

波尔柯发狂似的高兴，他的两眼一直注视着这场奇怪的战斗。直到最后一个敌兵被乌鸦击毙时，波尔柯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回转身来，打算向这位大救星感谢一番。但是乌鸦国王不见了，它已经不知不觉地消失了。他把目光移向远方，望见乌鸦国王带着大队乌鸦飞离而去。波尔柯高声嚷道：“再见，乌鸦国王！为了这次胜利，谢谢您！我向您表示一千次、一万次的感谢。”

全城父老奔走相告。大街小巷都张贴着赞扬波尔柯拯救城市，免遭敌人洗劫的海报。为了报答他的恩情，大家公推他为波兹南市政厅厅长。

为了庆祝这次不寻常的胜利，人们决定从那时候起，每隔一个小时，市政厅号手将吹响一次乌鸦国王赠送的胜利号角。直到今天，人们还能听到这种号角声。但是乌鸦国王的那只银号角已经找不到了。乌鸦国王赠给波尔柯的那只银号角，由于他吹奏时突然见到一大群乌鸦飞来，惊得一失手，便从塔楼上掉了下去。结果到处寻找，毫无着落，不过号角声是长存的。

（选自《山洞巨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