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闭沱沱网紧急止血 九城关贸遭遇电子商务滑铁卢

刘志永

背靠上市公司九城关贸,坐拥上亿元巨资,运作近3年,电子商务搜索平台沱沱网却逃不过倒闭的命运。沱沱网之败因,值得深究。

3月26日,杨明的MSN上挂着“Last Day”的字样。他告诉记者,这是自己在沱沱网上的最后一天班了,明天将开始一份新的工作。但当记者请他谈谈在沱沱网的工作感受时,他只用无语来回应。

这距离3月20日九城关贸网络科技集团(以下简称九城关贸)正式宣布决定关闭定位于B2B国际贸易搜索和服务提供商的沱沱网仅一个星期。杨明对沱沱网是哀其不幸,还是怒其不争呢?

根据九城关贸3月20日公开的消息,九城关贸将在未来60天内关闭沱沱网的所有业务服务和相关支持服务。九城关贸预计,该公司将因这一决策而一次性减记非现金资产约1.15亿元。

九城关贸CEO王双表示:“我们对继续开展B2B业务的长期影响进行了评估,认为在当前的经济环境下,继续开展B2B业务不符合公司以及股东的最大利益。特别是持续恶化的全球经济将对中国的国际贸易产生不利影响,我们觉得没有必要继续运营沱沱网。因关闭沱沱网而节约的成本将使我们能够更好地探索其他增长机遇。”

意料之中的关闭

“九城关贸现在才宣布关闭沱沱网,是为了对客户负责。”九城关贸的员工杨子(化名)向本报记者如此表示,沱沱网毕竟有一批付费用户,需要等合同期满了才好终止一切服务。赛迪顾问互联网与电子商务咨询中心高级咨询师危贵川告诉记者,2007年沱沱网大概有付费用户10万家。

这解释了沱沱网要在未来60天内才完全关闭沱沱网的所有服务和相关支持服务的原因。

而坊间有传言,沱沱网早在2007年年底就开始裁员,从400多人裁撤到200多人;到2008年5月,再裁撤100多名的销售和技术人员,留下50多人。2008年8月12日,有网站爆出沱沱网COO胡欣然离职的消息。10天后,王双确认了这个消息。而更有消息称胡欣然其实早在2008年7月就离开了沱沱网。2008年9月24日,胡欣然加盟百度,出任百度企业市场部高级经理。伴随着胡欣然的离职,沱沱网当时即有大规模调整的消息传出,王双一再出面澄清,“离职只是个别现象”。

而记者从多位电子商务同行了解到,沱沱网要关闭的消息早在2008年就传出,“北京很多公司都有从沱沱网跳槽出来的员工。”一位了解内情的人士对记者表示。

而记者从百度贴吧看到一篇名为《我是农民,我怕谁——2009年新年致辞》的帖子,里面是王双2009年12月30日写给九城关贸员工的一封邮件,邮件最后写着“在岁末年初的反思和畅想”。记者拿这封邮件向沱沱网的员工求证,被告知那是真的。

在这封“按惯例”写的邮件里,王双承认,“在2008年,我们受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熬了两三年功夫的B2B业务惜败”。

在这个时候,王双还表示,“这是情理之中,甚至也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回想起过往,王双仍然感觉有很让人难以释怀、难以平静的深重感,“我们不仅仅是白受了许多苦,赔了很多钱,还有那黄金般的大好时光,真是太令人痛惜了”。

经过一段时间平复心绪后,王双终于在春寒料峭的3月20日对外宣告了沱沱网的失败。而在前一天,王双一直视为沱沱网赶超目标的阿里巴巴发布了2008年财报,其总营业收入为30.01亿元,较2007年增长39%。

四大败因

九城关贸成立于1995年,是一家提供B2G(企业对政府)服务的公司,主要是向中国进出口企业提供进出口通关软件,2004年12月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2006年9月22日,王双和九城关贸的另外一名董事任晓光携沱沱网正式亮相当年的互联网大会,并宣布要跨入B2B领域,与阿里巴巴、慧聪、环球资源等B2B企业展开竞争。王双当时意气风发地告诉在场的人,沱沱网2006年10月份将要正式发布,“B2B的十月革命到来了”。

恐怕连王双自己也想不到,沱沱网带给九城关贸和自己的不是“革命”般的兴奋,也没有让九城关贸在B2B领域红旗飘飘,留下的只是切肤之痛。

这种深入骨髓的痛,让王双毫不留情地对九城关贸的战略方向和方法做出深刻的检讨和反省。王双将沱沱网失败的原因总结为三点。

首先是看不准“农时”。王双把九城关贸比喻为“假农民”,从2006年开始,“做B2B的九城关贸就像一个根本不懂时令节气的农夫,急火火地选择在别人收获的秋天去播种,尽管早起晚归、辛苦劳作,到头来老天爷还是让他颗粒无收”。

王双认为,2006年九城关贸进入B2B领域的时候,已经有很多迹象显示B2B市场在走下坡路。2007年下半年海外市场大规模诟病中国货,中国政府开始推动产业结构调整。但九城关贸把它理解为这是以“质量搜索”为核心竞争优势的沱沱网的发展良机,而没有意识到产业结构调整对自己的杀伤力。王双后来意识到,每次产业结构调整都先要经过“一个漫长的、下行的摧毁阶段,才能来到一个稳定的、上升的重建过程”。“九城关贸2006年进入这一市场,不能说是进错了,但至少是进早了,多半逃脱不了在摧毁阶段被消耗殆尽的命运。”王双如此认为。

其次,九城关贸核心竞争优势无法嫁接到B2B业务。王双认为,九城关贸的真正特长应该是“对质量的尊重和对于质量的控制能力”,而不是当时宣称的“超过十年的服务外贸企业的行业经验,超过12万家的进出口用户,超过50个口岸城市的销售服务网络”。王双认为那些都是假特长。

“当初在为B2B业务做调研的时候,许多人都异口同声地说,九城关贸天生就是为B2B准备的。而真正做起来却不对头:我们的‘假特长基本不管用,我们的真特长即‘质量能力却有劲使不出。原因很简单,在B2B领域重视质量的人不是直接买单的人。”王双想起来都觉得是讽刺。

危贵川也认为,沱沱网“以质量为核心”的TQS评价体系和中国优质供应商排行榜(CQS Top,CT)对海外买家识别供应商的信用起到了重要的保证作用,但操作起来却有两个问题:1.实施评估的难度较大,需要投入大量成本;2.用户可能并没意识到其意义,不买账。“沱沱网不能将技术上的优势以及用户量的优势顺利地转化为收益上的优势。”危贵川说。

第三,九城关贸对沱沱网拔苗助长。在对的时间里做对的事情,越快越好;而在错误的时间里做错误的事情,用力越大下场越惨。王双认为,九城关贸最不该做的,就是发动了一场“大跃进”。“抱着‘人定胜天的幻想,制定了 ‘拔苗助长式的计划和做出了‘大干快上的投入,让九城关贸在错误的方向上走得格外远、格外累。”王双反思到。

九城关贸的“大干快上”主要体现在大手笔的并购上。2007年5月,九城关贸以2700万美元代价收购雅蜂网,并将其整合到沱沱网中。2007年9月,九城关贸又出资500万元收购中国食品商务网22%的股份。2008年5月九城关贸提出收购浙江阅海科技有限公司(旗下有中华纺织网),协议都拟好了,就等签字,结果由于网盛科技以3倍的溢价1800万元而泡汤。

导致沱沱网失败的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王双没有谈到,那就是沱沱网用人不当,管理混乱。“CEO总不好说自己用人不当吧?”杨子笑言。危贵川以前接触过沱沱网的员工,发现沱沱网人员变动非常大,人心不稳。沱沱网市场部工作人员甚至向危贵川透露,沱沱网的人际关系比较复杂,在那里工作很不顺心。

沱沱网人心不稳跟其频繁更换COO有密切关系。记者了解到,从2007年5月到2008年7月短短一年内,沱沱网就更换了两任COO,其中较早加入沱沱网的COO冯月进是前慧聪的技术总监,而后加入的COO胡欣然则是前奇虎公司电子商务业务总经理。“每个COO都有自己的管理风格。”九城关贸相关负责人在回应本报记者提出的“管理混乱”质疑时如此说。杨子认为,沱沱网任命的COO(首席运营官)能力值得怀疑,而九城关贸却对每个COO都是“给予充分信任和授权”。

对销售的“宽宏大量”则从另一个侧面体现了沱沱网管理混乱。据说沱沱网的销售人员可以长时间没有单子,却照发每月2000元的底薪。网盛生意宝曹磊告诉记者,B2B企业最大的成本是人力,网盛生意宝一年的人员工资支出就占到总营收的一半。而推出10元电子商务的朗格里拉也通过代理企业800电话等手段获得一些收入而不敢一味的投入。沱沱网在并购完雅蜂网后员工数量一度将近800人,其人力成本按照平均每人每月4000元算,每月要花320万元。这是没有多少收入的沱沱网不能承受之重。九城关贸的相关负责人却表示,沱沱网重视客户体验,并不着急售卖产品。

又是一场大跃进?

“沱沱网被关闭后,原来的员工大部分都去了tootoomart。”杨子说。而九城关贸负责人却告诉记者,沱沱网剩下的员工绝对不只外界传言的50多人,而他们大部分要同时开发多个项目。

杨子所说的tootoomart就是九城关贸在关闭沱沱网后的一个B2B平台,有人说它学习敦煌网,主要的商业模式是通过帮助中小卖家卖出东西获得提成。但王双却认为tootoomart有其独特的定位,“可能是未来业界唯一能够成长的出口电子商务模式,我们将以持久战的发展节奏,去迎接几年后外贸产业的新格局。”九城关贸相关负责人表示,tootoomart是完全不同于敦煌网的模式,但具体有哪些不同却又语焉不详。

杨子告诉记者,九城关贸内部有很多项目,关掉的只是沱沱网英文站,“沱沱网中文站还在运营”。记者发现,所谓的沱沱网中文网站名字是“贸茂网”,域名也改成www.tradeknow.com。

王双还打算2009年涉足有机食品和企业订餐市场,他将之称为“食品2.0和快餐2.0”。有人认为王双提出的这三个业务“又是一场大跃进”。

九城关贸相关负责人却认为,任何一个企业都是先提出战略,然后通过一个个战役和战术来实现,“我们刚提出这些战略,现在还不好评价是不是大跃进吧?”。九城关贸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九城关贸一直在寻找能跟自己核心能力相嫁接的业务模式。只是,2007年已经亏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