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前驻外使馆参赞 於 陵
履约守时,本应是外交活动申一项很重要的环节,如果一方不按时赴会甚至不履行约会,从外交礼仪上讲,起码是不礼貌的表现,如果两国关系不好,则可能被认为是故意废约而恶化关系,但由于世界各国历史、文化和风俗习惯各有自己的特色,因而在公关礼仪及交往处事等方面,也均有不同的做法和习俗。如果双方拥有友好、正常的关系,从本质上讲,这些差异涉及不到双方的外交政策。更无损于两国友好关系的大局。所以,我姑且称其为尴尬事,现试举几例。
主宾迟到
在某国,我使馆准备宴请该国外交部长及其各司司长。使馆办公室与其礼宾司一一核实,共有10对夫妇确认出席,并于宴会一周前发出请柬,时间是某日晚上6:30。当日晚7时左右,9对司长夫妇到齐,就等外长夫妇了。按双方商定的程序,宴会前先放电影,宾主还要在放映前讲话。但时针已指向8点。外长仍未到,其礼宾司长也十分焦急,先打电话到部长办公室,无人接听。他迟疑良久,硬着头皮往部长家打电话,也无人接。最后,他不得不向我们表示抱歉,并称当晚外长只此一项活动。我们征求各位司长的意见,是否先放电影?他们虽然一个个都饥肠辘辘,但谁也不敢表态。主宾不到,电影不能放,晚餐开不了,宾主只好耐心等待。到了8点40分,外长夫妇终于到达。那9对客人立即从座位上起立。我们赶紧迎上前去,并陪外长夫妇入席。外长落座前,回首望了一眼他那些部下,问道:“都到了吗?”大家一齐哼了一声,然后就座。外长迟到两个多小时,对主人既不做任何解释,更无一语歉意,坐下就喝饮料、吃小吃。
也是在此国,有一年使馆举行国庆招待会,请柬印明时间是当日晚上7至9时。该国三军参谋长的秘书告知,参谋长要出席。但招待会到9时多结束,一直未见参谋长到来。所有客人都走了,我们便清场后回宿舍休息。不料,到了凌晨1时,忽有三辆军车满载士兵,车顶架着机关枪,来到使馆,又是按电铃又是敲门。使馆值班人员一问,方知是参谋长出席中国国庆招待会来了。尽管招待会已经结束了4个小时,既然大驾光临,大使和主要外交官还是赶紧起床迎客,并热情接待。
典礼推迟6小时
那是我抵达该国不久,大使让我代他参加一项活动。请帖是该国交通部长发来的,事由是比利时援建的一艘渡轮在维多利亚湖举行下水典礼。再看请帖背面,密密麻麻印满了典礼程序:9:00邀请的贵宾到达;10:00总理由交通部长陪同到达;10:10交通部长宣布典礼开始并讲话;10:30比利时对外合作部长讲话;11:00总理讲话;11:30在皇冠饭店举行招待会。
日程安排得相当严谨、周密,不禁使人肃然起敬。但使馆搞礼宾的同志说,别看请帖上那么周详,行动上很难守时。考虑到由首都到港口80公里,且路况非常不好,我又是初来乍到,首次出席重要典礼,还是谨慎些好。于是,第二天我很早出发,于8:50到达维多利亚湖港口的码头,老远就望见一艘庞大的渡轮上彩旗招展,还用该国国旗的红黄黑三色巨布把渡轮缠绕了一周。下车后,只见岗哨林立,戒备森严,很像是一项重大活动的样子。但令我诧异的是,会场上没有任何客人和主人,只有十几个工人正在搭建主席台和贵宾座台,还有几个工人用锯末在泥泞处铺路。看来我这个准时到达的客人是来早了。大约9:20以后,一些西方记者和欧洲人陆续到达。我们先是自我介绍,谈天说地,后来贵宾座台搭建完毕,大家便自动入席。等到10时,仍不见任何主人到场。但贵宾席上的客人已经坐满。到了11时,仍不见主人的影子,客人们有些不耐烦了。近12时,有一位西装革履的先生出现在主席台的麦克风前。他的出现像是给客人们注入了一针兴奋剂,大家立刻停止交谈,全神贯注。只听那位先生说:“十分感谢诸位光临。但我们的典礼要在下午2时举行……”客人席上一片哗然。真使人哭笑不得,但也无奈,都从80公里外的首都赶了来,既来之,则安之吧。结果到了下午3点多,典礼终于开始。比利时的部长讲了一段很风趣的话。他说,他今天按规定的时间到达了会场,并在会场上呆了5个多小时,倒也不感到寂寞,因为他一到达就见到该国,国旗的红黄黑三种颜色,正好和比利时国旗的颜色一样,因而感到像在自己国家一样亲切。这段话立即引来了全场热烈的掌声。
部长不知去向
某国国防部长O君,个头不太高,浓眉大目,双眼炯炯有神。他性格豪放,善于言谈,并不时放声大笑。有一年,大使离任,本人任临时代办,有件军援的案子需与O君面商。办公室的同志先同其秘书商量会见时间。不料,这位部长一听秘书说是中国军援物资即将到达,一下子精神百倍,本来就爽快豁达的性格立刻加温。他热情十足地从秘书手中抢过电话,要亲自同中国代办讲话。我赶到办公室拿起话筒,刚说了一句:“部长阁下,您好。”立即被传来的宏亮话语和笑声打断:“代办先生,我十分高兴地得知中国的军援物资即将到达,我热烈欢迎您到我的办公室面谈,研究交接手续。”牠问道:“您看哪天方便?”我回答说:“后天上午10时如何?”他急切地说:“能否更早一些?比如说,明天上午10时?”我说:“明天上午已约定外交部国际司长,下午要见文化部长,一天均有安排。”O君立即说:“这军援的事可急呀,我们的会见应该越早越好。这样吧,我负责同国际司长联系,和他调换一下,我跟他很熟,请他占用后天上午。我保证没有问題。”听他如此急切和肯定,我便说:“既然如此,您联系有何结果,就听您的通知了。”O君立即伴着爽朗的笑声说:“太感谢您了。”半个小时后,这位部长又亲自打来电话:“代办先生,我太幸运了。国际司长同意后天同您会面。这样,就可确定明天上午10时,我们在国防部我的办公室会见。”我接着重复了一下:“明天,3月22日,星期二上午10时,在阁下的办公室见。”他说了声:“十分感谢,OK!”便伴着笑声挂了电话。第二天,我同我馆一秘准时10点到了他的办公室,但部长不在,他那3位女秘书说,部长9时左右出了办公室,没说去哪里。我愕然地问:“不是昨天他亲自打电话约我今天来见他吗?”秘书说:“是的,部长也写到他的台历上了。”秘书们一个劲儿地向我们道歉,但又不知部长去向,不知如何是好。我们坐了半小时,仍不见部长的影子,只好“打道回府”了。当天晚上,在某国大使举行的招待会上,我又巧遇O部长。他照常握手寒暄,谈笑风生一番,但对上午失约却若无其事,军援的事似乎也忘光了。当我向他说起上午如约拜访未遇时,他才恍然大悟,赶紧伸过来一双大手,连声说:“我的罪过,我的罪过。”
(责任编辑肖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