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友
公元二○○九年元月十六日,农历二○○八戊子年腊月廿一日凌晨一时三十分,兄长与世长辞,享年六十八岁。瞬息之间,遽梦黄粱。幽明永隔,同胞堪伤。天嚎地吼难唤音,昼思夜想苦觅容。
兄长王子耀,延安大学教授。公元一九四二年元月十四日,农历一九四一辛巳年十一月廿八日(中华民国卅年)出生于陕西省延川县东阳区三乡楼沟村(时年区政府所在地),今陕西省清涧县玉家河镇楼沟村的农民之家。我们小镇方圆地界小有名气,村里廿多户人家,百余口人,全是王氏本家。咱家不是十分富裕,但祖辈们以耕作和养殖业为主,并经营一些小生意,家道光景尚好。祖父的二曾祖父是文秀才,祖父的祖父是贡生,祖父的父亲是武秀才,二叔父是借生,四叔父是文秀才。到了祖父辈,科举制度废除,但他也能识一些文武。父辈们时期,大多出去参加了革命,解放后,有从政的,也有回乡务农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到兄长们这一年龄段,六十年代初,我们这个山沟小村落里,只考取了两名大学生,兄长即是其中一员,攻读于西北大学历史系,这也是我们祖上书香门第的沿续。
咱家兄弟姐妹六人,排行你是老大,姐排行老二,因患风湿性心脏病,英年早逝。我是兄弟中的老二,以下还有三个小弟弟。兄长比姐大十岁,比我大十五岁,比最小的弟弟长廿五岁。父母亲一生生育子女十一个,由于缺医少药,竞有五个孩子没能存活,可想而知,父母们当时是怎样的痛心。所以,兄弟们年岁差别甚大,相对而言,咱俩的年岁相近一些。故此,家中的事情和咱俩的事,你我交流沟通来往多一点,兄弟之情亦随之加深了很多。
兄长幼小时期,即酷爱读书,常常看书学习到夜深人静时。父母为了让你休息好,把麻油灯熄灭,而你却想方设法,有时借着月光还在继续学习。有一次,你为了节省粉笔,跑到小学渠挖白土子做粉笔,不慎跌入到沟底里,当时不省人事,是本家五大叔背你回到家中。那一次,你额上碰起来一颗大疙瘩,清晰的伤疤,竟然伴随了你整整一生。
你不足十五岁就远离家乡,赴县城清涧中学读初中。从那时起,一直在外奔波拼搏。寒暑假回家你坚持学习手不释卷,同时帮母亲哄看姐和我,还帮父亲在自留地和石边地干活耕作。记得有一次天不大亮,你就去很远的山地上锄地,大中午了还吃不上饭。当时,因我年龄小不懂事,在给你送饭的路上贪玩,到地里后,饭也凉了,时间也不早了。当时我很后悔,你却没有批评我一句,且说:“没关系,肚子倒是饿了,关键是我听到这阴山沟里,有一种从未听过的怪物乱叫声,很害怕。现在浑身没劲,腿软手抖,竟连锄把都拿不动了”。你又用商量的口气对我说:“你能不能先不要回家,就在这玩,陪我把这点地锄完了,咱们一块回家好不好?”!我说行,你先吃饭吧。我为了表示悔过,装模作样也拿起了锄头,在地里乱刨,人小没劲儿,锄把左摇右晃,草锄不掉,反而把苗砍伤了不少。回家的路上,你给我讲了一路好听的故事,我高兴的又蹦又跳。回家里后,你只字不提我在路上贪玩,把饭送迟之事。我知道,你是打心底里疼我这个小弟弟,不想让父母训斥我。这件事在我一生中都记忆犹新。
青少年时期,你为求知求学,不知遭了多大的罪。你为了孝敬父母,经常帮做家务活,过度的劳作,常常浑身大汗淋漓。咱家住的是座南向北的背窑洞,冬天除过热炕头,家里再无御寒之处。你出汗后,一热一凉,不知不觉,浑身患上了严重的血疮,使你受了多年的煎熬。你去世后,大嫂给我讲了你的一件往事。你曾告诉大嫂:“我在学校读书上课时,最怕的一件事,是老师说下课,在起立的一瞬间,经过几十分钟的上课坐姿,大腿和臀部的血疮,已和裤子粘连在一块了,起立时拽的我揪心撕肺似的疼痛”。这件事除了大嫂了解,家里人全都不知晓。你能在这样的身体状况下,刻苦学习,真是太坚强了。当年的环境和条件十分简陋而艰苦,学校的份饭根本吃不饱,你总是饿着肚子上学。母亲为了让你少饿些肚子,每当收假前几天,她总是给你烘焙馍馍片。但是,在一个学期里,带一大袋馍馍片,只能接济一点点,杯水车薪啊!就是这样,你仍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从小学到高中乃至大学,经常在班里名列前茅。
一九六八年,你终于结束了学业,被国家分配到子长县工作,踏上了你一生教书育人的道路。时年,你在栾家坪任教,在公社召开的会议上,你认识了一位齐家河村的村干部。你被这位积极要求办好村校的乡下能人所感动,三次赴县教育局,主动要求去齐家河学校教学。经过教育局批准,你与大嫂一同来到距公社最远的齐家河村办中学任教。在那个年代里,学校的环境和条件很艰苦,但你任劳任怨,尽职尽责,全心全意地为教育事业拼搏。我记得,该校有几位学生,放学后都不愿回家,为得是能多向你学习知识。你在几十年的执教生涯里,总是那样兢兢业业地工作,默默无闻地奉献。你最讲究教与学的方法,最喜爱德才兼备的优秀生。你对学生总是那样的和颜悦色,耐心引导,举止文雅,言传身教。凡是受过你教育的学生,思想品德,处世哲理等等,或多或少,在他们的言行举止上,渗透着你的身影。功夫不负有心人,现在这些学生大多已是年过半百的人了,他们都在各自不同的岗位上报效祖国。当听到你别世时,噩耗相传,云集于延安大学为你奔丧。在为你出殡下葬时,墓坑已堆成坟丘,他们还是恋恋不舍。有一位学生含着悲伤的泪水,感慨万千地说:王老师啊,全靠你的精心化教,才会使我们这些小山沟里的学生有了今天,否则……,你真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
在那艰苦的岁月里,你一家的生活十分撷据,你总是以孝为先,常常惦记着父母亲和岳母两边的老人,给他们寄钱,还给添置家俱,买送衣服和日用物品。你总是那么的俭朴,衣食住行皆为凑合。你从没有穿戴过象样的衣服鞋帽,一身衣服不知要穿多少年,但是始终保持着干净整洁。你给我讲过一件事:“我在延安的大街书摊上翻看书,人家问我‘你识不识字?我笑了笑说,字倒是认识”。还听大嫂讲了一件事:你在参加公社公办教师会议时,报到处不予报到,硬说你不是公办老师,后经别人证明,方予报到。在你的一生中,类似的尴尬事,真是时有发生。你的饭量稍大一些,但从不奢侈,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了。你的住所非常简陋,无论到任何地方,不见家私的摆设,只见一摞一摞的书籍四处堆放。当年交通条件差,你唯一的交通工具是辆自行车,这也是省吃节用买来的。你说:“骑自行车是为了便捷,有一次回老家,从齐家河动身,到栾家坪得住一晚,因买不到汽车票,光在瓦窑堡就待了三天,赶到老家时,单程需花近一星期的时间”。有一次,你骑自行车回老家,父母为了给你接济,装了一架子车杂粮和副食品。咱俩头一天从老家到清涧城已是傍晚,次日天不明继续起程往子长赶。你在前边骑,我在后边走,待两人快要看不见时,你放下车子往前走,我赶上来接着骑。遇有上大坡时,两人一同推上坡顶,就这样一前一后从早到晚,折腾了整整一天,方才到了学校。戊子仲夏,你我曲膝相谈,叙说往事,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年代,觉得很浪漫,特别的喜悦,开怀大笑哩。谁能料到,这已成了永久的回忆。
你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儿子,从农村来,又到农村去,在最基层的农村工作近廿年。你无论在子长中学的县城里,还是在高等学府的延大校园里,永保农民儿子的本色。艰苦朴素,勤俭持家,是你对生活的唯一准则。你对生活要求很低,从无奢望,容易满足。记得那年延大教授住宅楼已分房到户了,你还是不愿搬出山上的土窑洞,说土窑洞出思想哩,住得舒适,迟迟不搬。我知道,在这土窑洞里,俩个儿子考取了名牌大学,你住下了感情,留恋不舍啊。你一生可谓受尽千辛万苦,你所受的罪,几天几夜也道不尽。兄长啊,现在各方面条件都改善了,生活水准亦提高了,艰苦的岁月也一去不复返了,正是你享受天伦之乐刚刚开始之际,你却永远的“回家”了。你啊你,你是一个只知受罪,不会享福的苦命人啊!
你的一生,是学习的一生,育人的一生,研究的一生,平凡的一生,艰苦探索的一生,助人为乐的一生,无私奉献的一生,追求真理的一生。你上懂天文地理,下识人间善恶,是一个非常有毅力的人。你在身体极度欠佳,眼睛高度近视的状况下,仍用高倍数的放大镜坚持学习与研究。你在那生命攸关的时刻,仍然自强不息,坚持真理,坚守信念。你对人文历史、政治经济、哲学、易经等方面的理论研究,大有建树。你对中医学研究至深,经常为别人号脉开方、按摩推拿,解除他人病痛。你还能作词谱曲,家人们为了表达对你的思念之情,专门在灵堂前,一直放着你所谱曲的哀乐,你听到了吗?!在整理你的遗物时,有一册小学算术千题详解,你把书中几个复杂的公式推翻删除,填写了你那简单化的公式;你在一张发黄了的旧纸上,没有打格画圆,竟然淋漓尽致的画了一幅罗经图,和真的罗盘一模一样;你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就立志研究治国之论和事关国计民生的大学问,这也是你一生所用心研究的中心课题。
你的知识是那么的广博,爱好是那么的多,什么都要研究,全神贯注地研究,研究……研究的太多,太多了,你太执着了。而最终致使用脑过度,精疲力竭,积劳成疾。要不然,你也不会走的这么早,这么快,这么悄悄地、悄悄地离去……。
你在人生的道路上,面对所有遇到的困难,所有遭受的曲折,你从不愿向他人诉说,就是对家里人也很少提及,交流沟通少,积压沉淀在内心深处,你太内向了。你患疾数十年,从来不到医院治疗,总是按自己的中医理论,开方已治,从来不花国家一分钱。你与病魔的顽强抗争,除大嫂略知一点外,谁都不知晓。在你病情垂危时刻,为保持你那完美的音容形象,竟连自己的妻室儿郎、亲朋好友都不告诉。都到这时候了,你还不许任何人提及住院治疗,你太固执了。你在极度昏迷时,当家人们把你强制送进医院,医院的大夫们无不惊叹:“世上还有这么坚强的人”。北京医院进行了详细诊断和精心治疗,宣告病人功能全部衰竭,生命维持不了半小时了,望不可朔,太晚了。北京至延安千里之遥,可你竟然在途中坚持十二个小时回到延大,还在校门口奇迹般地眨开了双眼,看了故地最后一眼,你如愿了。你在自己的床铺上,静静地仰卧了短短的几分钟,就安详的离去,永远,永远地闭起了双目。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在小弟我的心目中,你虽然著书立说,虽然有超前的远见,但曲高和寡,不融潮流。你对妻室儿郎太苛刻,坚持己见,一言堂,家长制,大男子主义,你真是太传统了。在外界,人人都夸你人缘好,心地善良,见人不笑不答话。实际回到家中,你就判若两人了。兄长啊,你对大嫂太不公平了。在你的一生中,不断地学习研究,著书立说等等,是她积极帮助整理、校对,全身心地大力支持着你;你们培养出那样出色的三个儿子:一个在企业里从事行政管理工作,俩个北大研究生,后来一个又到纽约大学深造博士学位,现在北京高校从事科研工作。你想一想,这军功章里一半是属于大嫂啊,她是中国传统中真正意义上的贤妻良母。在亲朋好友的眼里都很羡慕你们一家,就是咱们家的人,从心底里亦感到十分地自豪,骄傲和荣耀。你应该满足了吧,你就知足吧!
兄长啊,难忘戊子仲夏我们兄弟最后一次亲密相聚。我们在延大一个礼拜的日日夜夜里,你的脸色红润,颊红透粉,容颜焕发,精神抖擞。只是饭量显的比往常少了些,我总以为是你年龄偏大之缘。清早起床后,你往往返回再睡一会。我对你说,你本来没有这习惯,现在也爱睡懒觉了。你笑盈盈的对我说,这叫“回头”觉,睡一会儿可舒服哩。当时我们谁也没有觉察到,你是有疾在身啊。你陪我上街、逛景点,还到黄河乾坤湾专程一游。这一游,你非常地高兴:“总算到乾坤湾亲临其境了一回,恐怕以后的机会就不多了”。同时你既感佩又感慨:“伏羲伟人也。他在那么早的年代里,就发现了大自然美丽壮观的所在啊”!又对我说:“你这次来延安可来好了,该办的事也办了,想串的地方也串了”。在夜晚,咱俩同床相睡拉家常,困了睡,醒了再拉,白天夜里,总是有那么多拉不完的知心话,感到十分地亲切。分别回到家里后,我心里慢慢滋生了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心情忐忑不安。我病倒了,昏昏欲睡地过了好几天。我对家里的人说:“这次延安之行,觉得兄长变了一个人似的,不知是年岁大了还是咋的?对人越来越爱了,兄弟之情越浓了,性格言行反差可大哩”。你去世后才得知,在我走之后,你也病了好几天。天意啊——这竟然是我们兄弟之间最后的道别。
在你病情十分严重的时刻,大嫂打来电话,说你要和我拉话。瞬间,我感觉到有一种不祥之兆和凄凉悲伤。因为以往的电话你都是亲自打过来,这次显然是有什么不好的情况。你首先问了我儿子的事情,我回答后你笑了,我仿佛看到了你那慈祥的笑容。你又一一的问候了我家每个人,我知道你是惦记、关心我们哩,你要走哩,放心不下啊!在后面的拉话里,听见你有气无力,语调越来越低微消沉,甚至有悲哀的气息。我问你是否病了,是不是病得还不轻?而你果断地说:“没事,没事,我正在吃中药调理呢,这几天都好多了”。我劝你尽快到医院检查,用中西结合治疗好一些,你却说:“不用,不用,现在就是用中西结合治疗着哩”。这一次,也是你我用语言通话方式作了最后的道别。为什么啊,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哄亲人啊,要不然我一定会来京看你啊,陪伴你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通话结束后,我随即给你二儿子王懽发了信息,告知了我有个不祥的感觉。同时让他把情况通报给你的大儿子王悦。待老大到京后,你已是生命垂危的最后时刻了。当时儿子们都不知所措,乱了方寸。他们问我该怎办,我说:“见机行事,视病情发展状况,若没有挽救生命的可能,不惜一切代价回延安,回到你爸想去的地方(你已于戊子仲夏,在延安给自己看好了坟地,亲自下了罗经,并嘱咐亲属不建堂立碑)……”。
都到什么时候了,而你谁都要哄,亲人们一概不知晓,你就不遗憾吗?你就没有最后的嘱咐吗?你家老三说,在日常拉话中,你说“单坟里必须要设神桩”。老三知道这些吗?他能理解是你在安排后事吗?直至你去世后,老三哭着对我说:“二大,这是我爸拉话时,特别提到过的事”。老三就不知道什么叫“神桩”,我能知道,我们已按你的意愿办理了,你应该满意了吧?!
兄长啊,在戊子前半年,你就预言说:“二○○九年元月十五日,有一件大事(唉声叹气),自己的事情说不清楚”。你是否早知道了,就是不给亲人们讲明。谁也没有料到,竟然是这么的一天,你带着垂危的病体,由儿子和医护人员从北京护送回延安。你的学生、得意门生、内侄子、二内弟、五弟、四弟和我从不同的方向,云集于延安你的住所。等啊等,从下午一直等到子夜,盼回来的你,只有灵魂躯体,而没有了精神。我们大家多么渴望着和你说上一句话,哪怕用眼神相视一下也行啊!可是没有,没有,永远地没有!这时候,我还是不甘心,在那里一直祈祷,希望会有奇迹出现。可是晚了,晚了,凌晨一时三十分……你就安祥自若地离开了我们,作了最后的告别,大家悲伤地流下了泪水。为了安排料理后事,谁也不敢放声大哭,眼泪只能强忍着往肚里流。兄长啊,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话要和你拉,有很多很多的事需要你办,遇到困难和曲折要与你交流沟通哩,你走了,我们向何人诉说啊,你丢弃下我们,让谁亲啊!千言万语,万语千言,你不该走啊……。
兄长啊,你就这样走了。当随后回到延安的大嫂,看到仰躺在床上,已用麻纸遮盖着脸的你,她心里明白了一切,顿时泣血捶膺。兄长,你把大嫂哄得够狠的了,你就不想给她留一句话吗?当时,寿衣还没有订制,不知给你穿啥样的寿衣呢。穿不上寿衣,入不了殓,即日是良辰啊。经过大家相互节制劝导,大嫂抹干了泪水,拿定了主意,吩咐我们分头置办寿衣,准备入殓之事。而就在给你穿寿衣时,里边的衬衣怎么也拉不住。这时,你家老二跪倒在我面前说:“二大,让我到街上重买一件上衬衣吧,我爸不愿穿这件,是灵感告知我的”。当即,我让老二跑到城里门市部,在清涧老家人开的寿衣店给你重买了一件,换取了你不愿穿的那件,这下你应该称心如意了吧?!
仲夏时,咱俩谈了两件事,都是你我不谋而合。一是你家老二的事,让他到适合于他本人工作的地方去。我已和他交换了意见,他表态同意了父愿。二是你要把我俩人的藏书集中起来,在老家里设一个“王氏书屋”。我已与咱家老三和你儿子们交换了意见,他们都同意咱俩的这一想法,老三已表态,提供屋室。现在我已有了初步的规划:书屋的主体以藏书为主,并要扩充有文化价值的家族文化物品:祖辈的“贡树分香”之匾、家族照片资料、光碟、磁带、证书、证件、徽章等,特别要把你编写的楼沟王氏家族世系册收集进去。你为写这册家谱,花费了很大的心血和精力。从上祖到我们的九代人里,前几代人由于旧家谱被毁均无资料可考,就凭借对父亲在世时叙说的记忆,你竟然全部完成了。你的记忆力太强了,全村人都佩服和赞扬你哩。我还要把“祭兄长”篇收集进去,让他们永铭你这位家族中的一代文豪。我要把书屋办得象档案室似的,弘扬广大文化精神,让它在咱村里世代永传。
兄长啊,你走了,你就放心的走吧,一路走好。我会肩负重任,绝不辜负你的期望,继承你的遗志,继续管好咱们这个大家庭,使我们和睦的家庭世代相传。
公元二○○九年元月十九日,农历二○○八戊子年腊月廿四日,延安大学三大门外,兄长的灵前,延安大学为兄长举行了追悼会。灵堂中央悬挂着兄长的遗像,灵庭两侧张贴着你最得意门生亲撰的挽联:“千秋真理抱朴得;万古芳华怀德开。盛大音容”!会场庄严,哀乐长鸣。在这临近大年的时刻,竟有亲属、亲戚、同事、学生、生前友好、社会各界等数百人云集于灵前,来参加了为你举行的追悼会。学校的悼词,学生的唁电,门生的心声,儿子的泣语。他们的赞美是那么的淳朴,没有一点的夸张。他们在追思、叙说着一幕又一幕。悲痛的唁词,湿润了大家的心地,几百人声泪俱下,泣为一片。悼念结束了,而很多哀思的人们久久不愿离去,簇拥于灵前,上香焚纸,作拜叩首。就在这时,让人震撼的一幕映现在眼前。你的一位内弟,在灵前跪拜,连续不停地叩首,竟然叩破了口鼻,鲜血直涌;你的门生携带眷属,长跪于灵前放声大哭;大嫂一边劝导亦哭个不停。我在灵前司灵,被这场面感染得眼泪止不住的直往下流,怎么也制止不了这一局面。
公元二○○九年元月21日,二○○八戊子年腊月廿六日晨五时,络绎不绝的人们从四方而来,大家都为出殡做准备,几十辆来送葬的车占满了灵前路边,有一部分车辆被二内弟一一婉言谢绝了。七时许,礼炮手鸣炮,30多辆上山送葬的车辆,徐徐地从灵前驶向坟地。阵容非常地庞大,行进在那盘山公路上,形似一条巨龙在跃舞,既悲伤又壮观。在你生前,恐怕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势,而且又是为自己“办事”。倘若你活着的话,肯定不会允许这么办的。但这都是大家自发而来的,情感所系啊,你理解吧!
楷模凋谢!芳华万古,高风传乡里;栋梁倾颓!音容常存,亮节昭后人。兄长啊,兄长!你走了,你永远地离开了。而你永远活在我们心里,我们会时时刻刻地想着你,想着你;你永远,永远,永远……是我们心目中一颗璀璨明亮的巨星!
星辰陨落,沉睡万古。西沟山峦,栖身长眠。肤施圣地,葬埋忠魂。
独居丘陵,占卜嗣贵。国家硕彦,世民所瞻。仰祈灵贶,鉴我微衷。
安息吧,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