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中良
克莱齐奥(以下简称“克”):你好,这是勒·克莱齐奥在讲话。
斯密斯(以下简称“斯”):哦,你好,我是亚当·斯密斯,我是在位于斯德哥尔摩的诺贝尔基金官方网站给你打电话。
克:好的。
斯:你不介意我们在电话中讲五分钟时间吧。
克:没关系的,我已经准备好了。
斯:那太谢谢你了!你在很多国家居住过。但此时我们发现你在法国,对吧?
克:不错,我现在是在法国。我过几天就要去加拿大了,但目前还在法国。
斯:考虑到你成长的过程中曾在许多国家呆过,而且你的足迹遍布全球,有没有什么地方可算作你的家呢?
克:是的,有的。事实上,我看毛里求斯可真正算作是我的小小的家园,那是我祖先的地方。因而,那就是毛里求斯,这是肯定无疑的。
斯:你是在双语环境里长大成人的,但你总是用法语创作。这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克:嗯,有的。我作为孩子,在成长过程中讲的是法语,我是说我上的是一所法国公立学校。因此,我与文学的最初接触是通过法语来实现的,这就是我为何用法语创作的原因。
斯:你孩提时代就开始写作,而且你非常多产。光书你就写了三十多部,写作很容易吗?你喜欢用笔在纸上写字吗?
克:是的,的确是这样的。这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快乐之一,那就是坐在桌子前,无论在何地。我是没有办公室的,我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写作。所以,我在桌上放上一张纸,然后就开始旅行了。事实上,写作于我而言就像是旅行,我走出自我,开始另外一种生活,也许是更为美好的生活。
斯:那的确不错。人们常说阅读就像是旅行,而写作也像是旅行,这确实不错。
克:是的,对我而言,两者共生相伴。我很喜欢身处异国他乡,尤其是以前没去过的新国家,新的地方。而且我也非常喜欢着手创作一部新的作品。那就好像是成为另外一个人。
斯:你写过其他地方、其他文化、其他的可能性,而且写了很多。你特别还写过一部有关美洲印第安人的作品。印第安文化有什么特别吸引人之处吗?
克:呃,也许是这一文化与欧洲文化迥然不同吧;而另一方面是,这种文化过去没有机会表现自己。这种文化在有些方面遭到现代世界的破坏,特别是遭到欧洲征服的破坏。所以,我感觉到,这里对于欧洲人来说存在着一个强有力的信息。我本质上是个欧洲人。因此,我觉得这儿存在着一个强有力的信息,让欧洲人去面对这一与欧洲文化迥异的不同文化。欧洲人可以从这个文化中学到很多东西的。那就是美洲印第安文化。
斯:你也写了很多殖民经历方面的作品,你觉得可以用这种方式让现代欧洲文化去反省自己的过去,这一点很重要吗?
克:是的,因为我感觉到,这是我的感觉。欧洲,我觉得还有美国社会,欠殖民时期臣服的人民太多太多了。我是说,欧洲的财富源于蔗糖和棉花,源自于殖民地啊!就是用这些财富,欧洲人才开始了工业革命。他们的确欠下被殖民的人民很多很多啊。他们得还债啊!
斯:你创作面颇为广泛,难以归类。你为何创作,有没有贯穿始终的统一目的?
克:主要就是对自己真诚,用最精确的方式表达自己。我觉得作家就是事件发生的目击证人。作家不是预言家,也不是哲学家,作家是这样的人:他是自身周围所发生事件的目击证人。因此,写作是一种方式,是作证言的最佳方式,做目击证人。
斯:对于那些不熟你作品的人们,你能不能建议一个特别的阅读起点?
克:哦,我不能。我不敢那么做的。我是说,阅读是种很自由的实践活动。你不能靠偶然因素而引领,那得靠你的感觉引领。我认为,读者想从哪本书开始就从哪本开始,他们是自由的,他们的阅读无需引领。
斯:这是个非常吸引人的回答,谢谢你了!呃,最后一个问题。诺贝尔奖将给你带来更大的名声,你是否会利用这种名声传递什么特别的信息呢?
克:嗯,得让我想一想。这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个非常令人恐惧的情形,因为我不熟悉……我不习惯于发出信息,表达思想。我还是更愿意说,我更喜欢有人读我的作品,更愿意看到我的作品能够启发一些人……我,不管怎么说,当然还有那个演讲,我得向瑞典学院作演讲。因此,也许我会找到一些信息在那时表达、传递。
斯:因此,我们都等待12月的到来。
克:是的。
斯:那好的。呃,我们期待到时在斯德哥尔摩见到你。真的非常感谢你。
克:也非常感谢你。
斯:向你表示祝贺。
克:再见。
斯:再见。
(责任编辑沈维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