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机耕
妻知道我偏好一碗汤,因此自打结婚起,餐桌上从没离过汤。
结婚那会儿,物质短缺,为了准备下汤的料,妻常常“钻牛角尖”般想办法。有时实在弄不到荤腥之类的东西,一碗素汤,她也要做得有滋有味。
生病或住院了,那更是我的品汤大日。有年我阑尾炎开刀,术后,一能进食,妻的汤便一碗接一碗地端上来了,且每碗必“出新”。出院时我不仅没掉肉,反而长了好几斤。
最难忘是1972年秋天那碗泥鳅汤。那年刚入秋,我就被打成“白专分子”发配到单位下属的一个农场劳动改造。超强度的体力劳动加上低劣的伙食,短短半个月我就瘦了十几斤。妻过来探视,流了一夜的泪。就在妻回去的第二天傍晚,我从场部采买老周手里接过了妻捎过来的一碗泥鳅汤。此后,每隔一两日,通过老周的手,我便会收到妻煲好的泥鳅汤。一碗泥鳅汤,不仅让我添了营养壮了体魄,更让了增添了战胜困难的勇气。“平反”回原来单位后,我才知道几个月来喝到的泥鳅汤,是妻利用工余时间去城外冰冷的水田捉回泥鳅做下的。我感动得热泪盈眶。
去年,妻退休了。为给我这日渐衰老的身子补充营养,妻抱回来一部厚厚的老年营养学书。这一来可好,餐桌上的汤就更“热闹”啰。一会儿是鸡鸭鱼肉汤,说这高蛋白最能补养身子;一会儿是猪排牛排汤,说这钙质丰富能壮骨;一会儿又是青菜萝卜汤,这说含维生素最丰富。嘿,叫这“一补”我还真强壮多了,说话又亮起了大嗓门,走路有如一阵风。
一碗汤,将妻对我的爱,书写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