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啸关东(八章)

2009-03-24 04:31郭野曦
诗潮 2009年2期
关键词:野鸽子火狐雪野

郭野曦

火 狐

火狐的出现,给宁静的雪野罩上一层幽冥之色。

在布满陷阱和圈套的黄昏,火狐印在雪地上的影子,透出几分阴冷和狡黠,一身柔润的毛管因满含水的灵动而战栗,若隐若现。

灌满松涛的雪野以光的速度传递着空谷回音,火狐眸子里的夕阳每降低一寸,吊在枝头上的月亮就升高半尺。

乌鸦归巢的翅膀压低了向晚的雪色。

连周围的空气也没有惊动,隐入虚无的火狐从昏暗的景致中抽出大地阵痛的曲线,丢下当空的一轮皓月,欲圆还缺。

野鸽子

雪,一夜之间将关东的黑土地简化成单纯的白,节奏明快,格调亮丽。

一个人的冬天,无梦的季节。

野鸽子的叫声点亮的雪野,暗香浮动。

野鸽子总是在我孤独无依的时候,将眼底弥留的一抹阴霾抹去;总是在音乐与花瓣之间,闪动成洁净和美的中心。

我说不出羽毛和雪谁更白皙。

在一朵梅花与另一朵梅花之间,我不动声色的欣赏,变成了满含热泪的凝视,直至被花朵的光亮罩住的两只打不开翅膀的野鸽子,夺眶而出。

雪 莲

是潜移默化的熏陶,还是多年来的感情凝聚?我对滴水成冰的冻土孕育出的植物总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敬畏。

面对雪莲,我感到对雪和关东的爱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使命。

逶迤磅礴的白山黑水,呈现出一种弯曲的张力和韧性。

雍容华贵的雪莲,在风雪中说出自己永世的孤独;我在明亮的天空下说出与生俱来的爱和恨,说出人性的劣根和不可救药的痼疾。

雪莲,你神奇的药性不但于事无补,反倒让日益苍白的雪野大病一场。

冬青果

在地冻三尺的关东,除了雪的美和大爱,鲜活的生命已不复存在,但枝柯上兀立的冬青果,却给空白的季节打出一句翠绿的旗语,给白茫茫的雪野涂一抹乍泄的鲜红。

让结冰的松花江卸下岁月的重轭,溃散的烟岚失去远山的呼应。

一个人的冬天,当我在坎坷的命运中放平半生的颠簸,枝柯上的冬青果,漫舞腰肢,轻舒玉臂,洒一地冰的剔透、雪的晶莹。

是无言的蔑视和诉说,大音无声

回归家园

悄然莅临的雪,让尘世中孤悬的肉体得到一次神性的提升;让剥光伪饰的灵魂获得一次幻灭的净化。

面对一片零乱的雪野,乌鸦和麻雀对饥饿的逃避与妥协,呈现出措手不及的无奈和随波逐流的媚俗。

暮色中夹杂着蹄音、鞭影和马的嘶鸣,吱吱嘎嘎的马车碾碎冰辙的响声由远及近。

回归家园,在大雪覆盖的黑土地里低下头颅,弯下脊梁,其实我的肉体并不缺少一根支撑灵魂的骨头。

水 鸟

傍水而居的水鸟,折叠起飞翔的翅膀和渐浓的暮色,瘦小的身影被蒸腾的岚气镶嵌在芦花掩映的水湄。

在河之洲的水鸟,抱着一河化不出水来的坚冰。

用力拍打的翅膀,荡起一片雪雾,却无法在光洁的冰面弹奏出水花四溅的野生音乐。

水湄的光线暗了下来。

水鸟高挽着裤管,两只冻红的爪子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直至残破的羽毛散落成一地月光的碎片,抱在怀里的一河坚冰也没有化出一滴水来。

野性的篝火

我一直坚信一个人的冬夜,令人窒息的黑暗一捅就破。

一堆野性的篝火,让失语的冬天找到了表达的方向,让雪喷薄的光焰找到了坚实的支点。

在白毛风抓伤的雪野里,苦难的爱情找不到止疼的绷带和淬火的理由。

闪烁其词的火舌舔湿的夜幕下,扫帚星在清扫眼底积雪。一群跃跃欲试的火鸟,在丧失秩序的滩涂上,打不开飞翔的翅膀。

野性的篝火,无法颠覆暗夜的黑和雪野的白,却让一个人精心罗列的谎言和没有翻开的底牌,昭然若揭。

雪原鹰

从大风折断的地平线上抽出苍劲的长翼,划落几片云翳天光。

高高升起的雪原鹰,投在地上的影子像一块锈蚀的铁,折射出的冷光,在裸露的巉岩上溅起一片四散鸟鸣。

宁静的雪野,夸大了关东的冷漠和孤寂。

雪原鹰压低飞翔的姿势,俯冲下来,一如黑白相间的琴键敲出的一个颤音,在雪野展开的五线谱上,低声回荡。

仰望的高度失去的参照物不只是云朵和鸟影。被雪原鹰的翅膀擦亮的天空,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太阳,趴在自身的光圈里,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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