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粥察人

萨　苏

老人最乐意说的是他复出的那一段。

1980年,他被重新任命为河北省人民检察院的检察长,官复原职,却迟迟不去上任。院里大小官员们忍不住便开上车,到他下放的小村庄 “促驾”。

奇怪的一幕出现了。

官员们看到一个在地里插秧的老农,就问他:“张检察长在哪里住? ”

这老农直起腰,说:“我就是张子龙。”

惊诧不已的干部们,被一身泥水的张子龙带进家里,寒暄几句,他的老伴就给每人端上一大碗暗绿色的菜粥来。

对在城里舒服惯了的一些官员来说,这个味道大概只有用 “捏着鼻子”来形容了。

张子龙慢条斯理地说道:“一碗粥下去,我就考察干部了。闻闻就不喝的、随口喝了接着谈工作的,这都是实在人,实在人可要好好用的。龇牙咧嘴喝的,已经有点儿官僚了,但培养培养还是好干部。最怕那个喝了一碗脸都绿了,还冲里边喊‘嫂子,再来一碗……那个八成是挖祖坟的王八羔子。”

他说完,微微笑道:“他小子以为我是老土啊。”

(摘自《梦里燕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