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清代乾隆皇帝下江南,路遇雪景,脱口而出:一片一片又一片,两片三片四五片,六片七片八九片。他一时又想不好最后一句,犯了愁,纪晓岚忙从旁接道:“飞入芦花皆不见。”有这一句,画龙点睛,就有了诗境和诗味了。
古人非常强调在文章的末尾处进行“篇末点题”,卒章显志,使读者明确题意,获得思想的熏陶。正如晋代陆机在《文赋》中所说:“立片言以居要,乃一篇之警策。”这种特色在很多文学经典作品中都有鲜明的体现,成为了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中的一道靓丽的风景。
我国古代寓言,在叙述了生动有趣的故事之后,常常在结尾用几句话点明主旨寓理。寓理是寓言的灵魂。例如,柳宗元的寓言就常采用叙议结合的形式,尤其喜欢用叙末附议的方式来揭示寓意——“必有一句最有力量、最透辟者镇之。”像《永某氏之鼠》中“呜呼!彼以其饱食无祸为恒也哉!”《罴说》中“今夫不善内而持外者,未有不罴之食也。”这种“画龙点睛”之笔,常能给人以启迪与警醒。
在我国古代悲剧作品中,这种浪漫主义的结局得到了作家们的普遍认同和广泛运用。《孔雀东南飞》是我国古代第一首长篇叙事诗,叙述了焦仲卿和刘兰芝的爱情婚姻悲剧故事。作品在使读者感受到悲剧所带来的浓厚悲情的同时,又给我们以希望和力量。这种思想情感来源于诗歌的结尾:焦仲卿和刘兰芝双双殉情之后,化为一对鸳鸯,相偎长鸣,永不拆散。这种浪漫主义情景的结尾,既是对他们坚贞爱情的歌颂,又显示出纯洁爱情必胜的坚定信念,具有巨大的艺术感染力。
民间戏剧《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结尾部分是“殉情化蝶”。写梁山伯在极度悲哀和绝望中死去以后。身着嫁装的英台呼唤山伯,狂奔在旷野之中,她扑倒在山伯墓前,声声哀恸,毅然头撞墓碑,坟墓轰然裂开……山伯和英台化成美丽的蝴蝶,双双飞舞,动人至深。这种结尾体现了广大人民群众“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美好愿望。明代汤显祖的杂剧《牡丹亭》,通过杜丽娘与柳梦梅的生死恋,突出反映了当时青年男女反礼教、反理学的强烈要求,热情歌颂他们为争取自由、爱情和个性解放而勇于冲决封建罗网的斗争精神。结尾写杜丽娘死而复生,寄寓着“情”战胜了“理”,寄寓着新的社会潮流将会取得胜利的信念。
在我国广为流传的西厢故事,叙述了张生与崔莺莺的爱情故事。最早见于唐代著名作家元稹所写的传奇小说《莺莺传》,宋金时期董解元改编为配乐诗歌《西厢记诸宫调》,元代王实甫又改编成杂剧《西厢记》。西厢故事的主题由维护封建的主题转变为反封建的主题,再发展为“愿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这一超越了阶级性的永恒主题——这一美好愿望也是在《西厢记》的结尾表达出来了。
我国宋代的话本小说,常常在话本的结尾处用诗句总结全文,劝戒听众。长篇的话本,说话人常常在故事吸引人处,用一两句含蓄的话来卖关子,以制造悬念,吸引听众下次再来听讲——“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这些特点也反映在我国的古典章回体小说里,常常在每一章回的结尾处,用一首七言绝句来点明主旨、升华主题。
被鲁迅先生誉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史记》,其每篇结尾都会有“太史公曰”,司马迁以“叙述人的口吻”出现,既深化了主题,又给人一种“拟客观”的效果。被誉为“中国短篇小说之王”的清代蒲松龄的文言短篇小说集《聊斋志异》,通过叙述花妖狐魅的神奇故事来广泛而深刻地反映当时的社会现实。小说的结尾处常常借用“异史氏曰”这一形式,对这些故事的思想意义作一个小结、深化和升华,使读者获得一种思想认识上的价值认知以及审美享受。
现代许多作家都继承和发展了我国文学篇末点题的优良传统。例如郁达夫的散文《故都的秋》结尾写道:“秋天,这北国的秋天,若留得住的话,我愿意把寿命的三分之二折去,换得一个三分之一的零头。”把他对北国之秋的刻骨铭心的热爱和赞颂的感情抒发、升华得淋漓尽致!
古人谈文章结构,推崇“凤头、猪肚、豹尾”,主张结尾要简洁有力而富有深意。同学们认真学习体会我国古代现代经典作品的“篇末点题”的文化特色,并且熟练地练习运用好这种技法,对于提高自己的写作水平无疑是大有裨益的。
古林松,广东中山市教师进修学院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