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形象与媒体在反恐斗争中的角色

唐 璐 周庆安

2008年11月26-28日，印度孟买发生了一场举世震惊的恐怖袭击事件，当地媒体采取了三天两夜连续60小时的电视直播。事后研究显示，印度媒体在孟买袭击中的不少表现受到业界及公众的严厉抨击。随着时问的推移，更多的印度公众和媒体人都开始对恐怖袭击的新闻报道进行理性思考。

对于大部分印度有线电视台来说，孟买恐怖袭击事件无疑是它们首次参与的重大新闻直播竞争战。孟买恐怖袭击符合不少媒体所需要的新闻元素：震撼、冲突、死亡。大部分电视台都采取了不间断直播报道方式。

印度媒体在恐怖袭击中的行为分析

英国前总理撒切尔夫人曾经说，公众就是恐怖主义的氧气瓶。在过去的数十年时间中，尤其是20世纪80年代国际恐怖主义活动较为频繁的阶段，学者们形成了较为典型的一个共识是，恐怖主义利用媒体制造“恐惧的政治(Politics ofFear)”。而各国在日益加剧的恐怖活动面前，也开始逐渐对媒体的行为进行限制，或者是由媒体出台自身的行动规范，约束恐怖活动时的新闻报道尺度。

1渲染袭击细节，放大恐惧心理

在孟买恐怖袭击中，印度媒体，特别是电视媒体，有时是把保护社会的知情权作为前提，而在异常兴奋地报道袭击的各种细节。在11月26-28日为时60小时的对孟买恐怖袭击的电视直播中，印度媒体关注的内容主要放在了恐怖分子的人数，他们的杀伤效果和产生的社会影响上。其中，不少印度电视台在直播恐怖袭击时过度地渲染紧张和恐怖，尤其是重点拍摄死亡镜头，这也从侧面帮助了恐怖分子放大恐惧心理效果。

印度《论坛报》对于这种行为有生动的解释：“不管怎样解释，印度媒体都在无意之中变成恐怖分子集团手中的一个有用的工具，那些来自电视台记者气喘嘘嘘的天花乱坠的描述和漫无目地的报道无形中帮助枪手完成了其议程：传播恐惧、激怒政府发出强烈反应，制造老百姓与政府的对立，伤害印度经济和旅游。”从某种程度上说，媒体正在成为帮助“恐怖主义演员”并且在放大他们的肮脏行为。

2传播失实谣言，增加民众恐慌

媒体，尤其是电视媒体和互联网、手机等新媒体的形成，为快速放大社会情绪创造了新的可能。作为制造情绪性政治的恐怖袭击，也充分得益于这种放大。除了对恐商行为的描写之外，传播不实的谣言，也是一种情绪政治的放大。在孟买袭击中，印度媒体为抢发新闻而不顾事实是否准确，不仅传播谣言，还在公众中制造了新的恐慌。例如电视台有关枪手的统计数字也是从8个到20个，最后增加到25个。

其次是关于行动方面的事实。恐怖袭击之后第三天早上，当时孟买市内纷纷传言说在孟买中央火车站又发生了一波枪击。而制造这次恐慌的恰好是在印度具有较高收视率的CNN-IBN电视台。但这条信息并未经过当地警察局的证实。事后CNN-IBN为此向观众致以道歉。

再者，是对恐怖活动进行了不恰当的类比。11月27日早晨，印度一家在当地比较有影响力的NDTV电视台报道了酒店中被劫持人质的情况。这家电视台在报道中一直把这次恐怖袭击与1999年印航814航班遭到5名巴基斯坦恐怖分子劫持事件加以类比，这无形中给公众留下一种印象，就是印度政府可能要与恐怖分子就人质问题展开谈判了。

3公开军队动向，增加危险系数

媒体在恐怖袭击中关注政府的反应，是非常普遍的现象。因为在公众面对恐怖事件的知情权构成中，了解事件危害、政府反应、应对建议是三个主要的组成部分。但印度媒体在孟买恐怖袭击中，过于关注行动细节，并大量报道军队的动向和反恐部门的活动。印度军方认为，这无异于向恐怖分子泄露了高级军事机密，使人质生命安全的危险系数大大增加。在不少电视画面中，甚至出现了摄像机围堵行进中的反恐部队，或者阻碍了消防人员和救护人员行动的拍摄活动。印度学者认为，在此次恐怖袭击中，恐怖分子的灵活部分得益于印度电视台的实时直播新闻。更有甚者，有的恐怖分子还利用所携带的“黑莓”手机浏览了印度当地媒体的报道，并实时关注外界的反应。据孟买警方首席调查官玛利亚介绍说，所有恐怖分子都配备有卫星电话和手机。而那些在巴基斯坦的指挥者可能是在观看了India TV的直播新闻后通过卫星网络电话给予他们的行动以指导。

尽管印度军方和电视业协会后来意识到电视台直播给反恐行动带来的危险，并要求限制播出，但为时已晚。正是通过印度电视台的直播新闻，恐怖分子不仅知道了印度国家安全警卫队何时到来，将要从酒店的哪个位置发起进攻，也对印度特种兵何时将会降落在犹太人聚居的纳里曼大房子顶端的情况了如指掌。

反恐活动中的舆论引导和媒介约束

随着恐怖主义在世界各国的蔓延，每一个国家的媒体和公众都无法置身事外。而要规范媒体在发生恐怖主义活动和反恐斗争中的报道，单纯靠行政命令禁止是很难实现的。这需要多种手段的相互作用，其根本目的既要保护公民在恐怖袭击发生时的知情权，同时又要确保反恐斗争的顺利开展。

1正确认识媒体在反恐斗争中的舆论引导功能

由印度政府任命的行政改革委员会在2008年6月份的一份报告中，专门对媒体在反恐活动中的舆论引导做出了分析，他们认为，媒体在引导公众正确应对诸如恐怖主义袭击这样的公共危机方面，拥有强大的教育能力，应当“参与和鼓励媒体在反恐活动中，充分发挥严肃、平衡和公正报道恐怖袭击的作用。”要达到这一目的，就必须要提供给媒体在获取权威信息方面的便利，同时认识到媒体可能与政府的良性活动。

2建立相对集中的信息发布和媒体应对中心

从此次孟买恐怖袭击来看，建立相对集中的信息发布和媒体应对中心，是在恐怖袭击现场能够最有效控制舆论、稳定情绪的力、{去。

这个中心可以提供两方面的帮助，一方面提供必要的信息公开，协助媒体完成其对恐怖事件的报道。它可以让官方来根据事态不断更新情况，并且以最快的速度为电子和平面媒体提供新闻信息源；另一方面对媒体在恐怖袭击中的报道提供必要的提示和建议，以不危及行动方案及人质的营救，并且不会给公众制造恐惧情绪扩散为前提。值得注意的是，孟买恐怖袭击事件的报道使公众和政府安全机构遭到严厉批评，考虑到这些报道在民众中间制造恐惧和愤怒，对多样化的宗教社会不利。印度广播协会现在已经建立了一个自我规范指导。

3制定必要的行业规则和媒体报道准则

在面临袭击威胁比较大的国家，各种媒体都曾经对媒体的行业约束有过热烈的讨论，并且有两种不同的思路。一种是媒体自律为主。例如，1976年，美国政府的骚乱与恐怖主义特别工作组发表了一份报告，建议各媒体在报道恐怖主义事件时遵循“最少程度参与”和“全面客观报道”原则。另一种则强调政府在危机发生时，有权力对媒体进行约束和控制。例如孟买恐怖袭击之后，印度信息和广播部已经被议会以及政府勒令制定严格电视频道的行业行为准则的规章，主要内容就是修改有限电视网络规则，增加政府对电视控制。

而《印度斯坦时报》资深专栏作家桑格维提出了具有媒体操作性的4个建议：①各个电视台就推迟播出电视画面达成一致；②建立一个有一人明确负责的适当的指挥机构，因为反恐并不仅仅只是向媒体介绍情况，而是要媒体更加充分的配合；③要有人负责来决定警戒线应该布置在何处。④要有印度信息和广播部机构组织的适当新闻发布会。当然，除此以外，加强对记者的职业培训和伦理教育，也是必不可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