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实说曼陀罗

紫　桓

每一种花，都有属于自己的传说，曼陀罗也不例外。

据说曼陀罗是由两姐弟变成的。有一天，姐弟俩在诸神的会议场所附近嬉戏玩耍。回家后，他们告诉母亲，说他们看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东西。到底看到了什么，传说里并没具体内容，反正应该算是秘密。结果是诸神大感不悦，便把无意中偷看了秘密的姐弟两人变成了曼陀罗，并且赋予这种花一种特殊功效，那就是任何人吃了之后，一定会说实话。当然也有另外一种说法，说曼陀罗花之所以有这种功效，并非“神赋”，而是由姐弟俩的本质决定的，因为他们都是天真无邪的小孩子，会把所见之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因此，在一些小说中，用曼陀罗花做成的“毒药”，也叫做实话散。另外，《水浒传》里的蒙汗药和《七侠五义》中的迷魂药也都是曼陀罗。

“曼陀罗”最出风头的一次，是在金庸的小说《天龙八部》里。里面提到，山茶花另外有个名字，叫做曼陀罗花，而王夫人种满山茶花的那个庄园，就被称为“曼陀山庄”。但实际上，山茶花跟曼陀罗花是两码事。山茶花有个与“曼陀罗”三个字相关的别名——曼陀罗树，而曼陀罗花则是洋金花。后来，为了把二者区别开来，一般都把山茶花叫做曼佗罗，而把曼陀罗让给洋金花专用。

从生物学上来讲，山茶花跟洋金花区别明显，前者属木本山茶科，而后者属草本茄科。山茶花是著名的观赏花木，曼陀罗花则以药用或者毒性闻名。传说中，我们古代著名的医学家、被后人誉为“医圣”的李时珍就曾对曼陀罗花有过深入研究。在他还很年轻的时候，他听人说起一种叫曼陀罗的神奇植物，人一靠近它就会情不自禁地又唱又跳。他不相信，觉得这有些夸张，但还是决定去找。果不出所料，他与曼陀罗接触之后，什么事也没有。但是，当吃下曼陀罗后就不一样了。少量服用会有麻醉和使人兴奋的作用，而过量则会出现传说中又唱又跳的情况。后来曼陀罗被广泛用于制造麻醉剂。

其实，李时珍对曼陀罗的研究并无新意。早在东汉，神医华佗就对曼陀罗的麻醉效果了如指掌了，他所发明的麻沸散主要成分就是曼陀罗。在古希腊，人们对曼陀罗也不陌生。他们很早就知道适量服用曼陀罗可以使人兴奋，用当时比较模糊的话来讲就是能够立刻“恢复元气”；而随着服用量的增加，人会产生幻想，这就是曼陀罗的致幻作用；而当服用量增加到一定程度时，人就会发疯。所以说，曼陀罗跟很多既是毒又是药的东西一样，毒和药这两种作用是在剂量的多寡上摇摆的。也正因为此，白色曼陀罗有个很符合自身的花语——适度。

在古代，人们还因为曼陀罗根成“Ｙ”形，很像人类的下半身，于是认为它有催情壮阳的作用。这当然没有什么科学根据，但曼陀罗花、根、果实等含有的天仙子碱等生物碱具有很强的镇静效果，如果正确使用的话却是可以治疗癫痫、气喘，或者用于麻醉镇痛。天仙子碱也是一把双刃剑，剂量太大，就会精神错乱、意识模糊，产生幻觉、昏迷麻痹等的中毒反应，甚至呼吸衰竭以及死亡。１６７６年，英国士兵被派往弗吉尼亚的詹姆斯镇镇压叛乱。他们误食曼陀罗，造成大批士兵死亡。因为这个著名的中毒事件，曼陀罗花在西方也被称之为“詹姆斯镇草”。

其实，天仙子碱的毒性作用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被人们利用得出神入化了。比如副交感神经能够调节内脏器官的活动，而天仙子碱能够抑制副交感神经的作用。文艺复兴时期，爱美的意大利妇女将含有天仙子碱的颠茄汁滴进眼睛，以使自己看起来更漂亮些，因为据说颠茄汁会使瞳孔放大。再比如脑内的多巴胺水平直接影响人们的情绪，增加这种物质就能让人兴奋，而天仙子碱可以改变脑内多巴胺以及乙酰胆碱的水平及比例，让人产生欣快感。尽管古埃及人不明就里，但他们还是在宴客时，把曼陀罗花拿给客人闻，让客人们保持愉悦。纳粹还曾将天仙子碱用做“吐真剂”审讯犯人，可惜后来发现由于天仙子碱的致幻作用，所谓的“真相”常常是扭曲的。

在武侠迷心目中，曼陀罗更是神乎其神。有人认为古代的蒙汗药可能就提炼自曼陀罗。南宋周去非所撰的《岭外代答》说“盗贼采干而末之，以置人饮食，使之醉闷”算是佐证。除了使中毒者失去反抗能力以外，用曼陀罗作为蒙汗药的另一个好处是，受害人清醒后常常不记得中毒期间发生的事情，因而成为盗贼们在打家劫舍时的“良伴”。也有人根据曼陀罗能让人产生幻觉这个特点，认为它就是武侠小说中情花的原型。不过，曼陀罗显然不会在人动情时引起心痛，另外除了果实看起来像是有刺的苹果外，曼陀罗周身上下便再无刺，这些都与情花的描写不相符。

编辑/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