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 翔
许多学生向班主任赵老师反映,郝老师上英语课太严肃了,几乎是板着面孔上完每一节课。学生们都很担心,生怕有什么闪失惹恼了老师。赵老师听了很多同学的意见在心里嘀咕,小郝的英语上得风趣幽默,教学效果好,人又年轻潇洒,好多家长都是冲着郝老师的英语课来到班里的。可是同学们都这样说,尤其是那个一脸稚气天真活泼的小姑娘郑笃铭还说得哭了。那天英语课上很多同学没有回答出郝老师提出的问题,郑笃铭怯怯地举起了手,她回答得很正确。郑笃铭以为老师会满意地笑,甚至还会表扬她几句的。郝老师绷紧的脸好似松了些,他问,你叫什么名字?老师,我叫郑笃铭。听完她的回答,郝老师的脸立马又复原了,声音很低沉地说,你,坐下!郝老师好像还拿眼瞪了郑笃铭一下。郑笃铭流下了委屈的泪。后来老师讲的课她再也听不进去了。再后来,郝老师就没有点郑笃铭发言了。
赵老师在走廊里偷偷听过郝老师的课,真如同学们说的,郝老师上课木着脸非常严肃,那活跃的课堂气氛没有了,那风趣幽默的课堂语言荡然无存了。他就像是一架机器在按照程序机械地运行,教师里死一般的沉闷……
这是什么原因呢?赵老师百思不得其解。赵老师想找郝老师谈一下,又怕找不到恰当的开场白。一次,就他俩在办公室,赵老师看着郝老师不知道怎么开口,倒是郝老师先开口了,赵老师,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我会慢慢调整自己的,不过,给我点时间。哦,赵老师说,我相信你!
后来,赵老师打听到了,与郝老师相依为命的唯一亲人,他的父亲就在开学的前几天突然去世。他的女朋友小柳也对他不那么热情了。郝老师没有一个亲人了,他寂寞,他孤独,他伤心,他痛苦,却找不到一个人倾诉,他用孤独和痛苦封锁自己的心,他还没有找到打开这把锁的钥匙。
放学了,赵老师一个人在办公室。郑笃铭跑到办公室说,赵老师,我领你去找柳阿姨。赵老师不解地问,哪个柳阿姨?郑笃铭说,郝老师的女朋友啊!她和我妈妈在一个医院,我们还住在一个单元里哩。对,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赵老师想,这个小丫头想的比我周到。赵老师一边走一边问郑笃铭,你怎么想到要去找柳阿姨的?郑笃铭甩了甩扎在脑后的两根小辫子说,我想看到老师的笑脸,先前,郝老师和柳阿姨在一起时笑得多开心呐!我想,柳阿姨肯定会让郝老师笑的。只要老师笑,上英语课我就不怕了,我就会积极举手发言的。
几天没上英语课了。同学们很奇怪,郑笃铭却说,我看见柳阿姨和郝老师一块儿出门了。我保证,郝老师再给我们上课一定会风趣幽默的,他也一定会成为我们最喜欢的老师。
郝老师来上课了,他刚走进教室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同学们齐声唱起了“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的歌,歌声在教室里甜甜地飘来飘去。黑板上画着一个大大的蛋糕,蛋糕上插着的28支蜡烛摇曳着,似乎等主人来将它吹灭。校长,赵老师望着郝老师笑着,全班同学向郝老师张开了花儿一样的笑脸。郝老师激动得双手不停地挥着,眼眶润润的,他声音洪亮地喊道:上课!
可是郑笃铭感觉到郝老师对她的态度还是冷冷的,郑笃铭害怕举手。这些天郝老师几乎点全班同学发了言,独独没有点到郑笃铭。谁都知道了,无论哪科的成绩她都是班上数一数二的呀!讲机会也该轮到她了呀。郑笃铭始终不明白,急得她上英语时小声嘟哝,你偏心眼儿。她把英语课本里的一个小头像当作郝老师,用笔戳着头像说,你偏心眼儿,你为什么对我板着脸。她把头像戳得面目全非了,也戳出了她一脸的泪蛋蛋。
郑笃铭的妈妈拉着她去找柳阿姨,希望柳阿姨帮帮郑笃铭。柳阿姨在电话中问郝老师,郝老师发脾气关掉了手机。柳阿姨感到很奇怪,想了好大一会儿柳阿姨才明白,她拉着郑笃铭妈妈的手小声说,你把孩子的名字改了吧!你女儿的名字和小郝的爸爸同名,我想,他看到这个名字就会悲伤的,他太爱他的父亲了。
郝老师改英语本时,发现一个学生换了本子,名字很陌生,班上没有学生转来呀!他打开本子,里面有一张小纸条:郝老师,我改名字了,我叫郑旭娈,那个名字太男性化了,我不喜欢。郝老师,我想看到您对我的笑脸。
郝老师看了很惭愧,在那张纸条上用红笔画了一个顽皮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