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外交反向思维

刘　洪

中方适时的强硬，也有助于赢得对手的尊重。

1月20日奥巴马走马上台前夕，即将卸任的美国贸易代表施瓦布举行任内最后一次记者会。我在会上跟她开玩笑：在你最后一个星期任内，美国是否会提出更多针对中国的贸易诉讼？全场记者大笑，她也不禁莞尔。

中美经贸问题，一直是两国关系中的热点问题。施瓦布则可算是美国大棒挥舞的急先锋。在２００７年的国会听证会上，她曾对美国国会领导人一语双关：“（如果）你是我的情人，我将成为你最好的新朋友。”至少在对华问题上，施瓦布兑现了诺言。在她两年半任期内，美国频繁在世界贸易组织对中国发起诉讼。结果也大致可以肯定，美国是大胜而归。

对于我的调侃，施瓦布也在笑过后赶忙辩解：说中国人认为美国太咄咄逼人，但实际美国是在捍卫自己利益，敦促中国履行其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作出的承诺。这当中，部分倒也不算假话。世界贸易组织多次裁定中国败诉，应该都不会是歧视中国，同中国相关政策粗糙有关。对世界贸易组织规则“猴精”的美国怎么可能不利用其中漏洞，对中国发起攻击呢？

其实，在中美经贸摩擦上，有时从美国立场上多考虑考虑问题，也就能更多了解美国行动的出发点和目的，并由此制定相对对策。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从大方向看，最近两年，美国经济持续下滑，失业大幅增加，贸易保护主义开始抬头，顺差巨大的中国自然就成为美国的头号目标。换另外一个人当美国贸易代表，也未必就比施瓦布“厚道”。

美国新财长盖特纳挥舞起大棒来似乎尤其迫切。当他因漏税问题尚未获准担任财长时，就在人民币问题上采取了攻势。他说，美国总统奥巴马认为中国操纵了人民币汇率，奥巴马将为此积极使用“各种外交手段”，寻求中国改变汇率政策。

我仔细看了刊载盖特纳原话的回复议员的信件，虽然这几句话在整个１２０页的信件中比例很小，但着实让人“耳目一新”。因为此前布什政府虽总是施压人民币币值问题，但美国财政部一直仍拒绝将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现在倒好，奥巴马一上台，就来了个“下马威”。如果一旦中国被定为“汇率操纵国”，那美国按照法律就得制裁，两国的贸易战将没完没了。

盖特纳是“一时冲动”吗？一些媒体倾向于此。但我倒不这么看，会中文的盖特纳还不至于这么“愣头青”。其实，如果站在他和奥巴马政府的角度看，盖特纳此举一有为奥巴马“圆话”的因素；二是在试探各方反应。

说是“圆话”，因为在当参议员时，奥巴马就主张中国操纵了人民币汇率。如果仅仅当了总统，马上就改口称中国没有操纵货币，显然也不符合政治惯例，政敌也可指责奥巴马为“政治变色龙”了。

说是“试探”，因为抛出硬话，试探试探中国的立场，以及美国业界和国会的反应，应该是执政之初的奥巴马的基本点。由于目前中方的强烈反应，美国媒体也普遍认为此举“不智”，美国政府也就有了政策调整的依据。当然，如果中方表现软弱暧昧，则会给美国得寸进尺、继续漫天要价的机会。

因此，对于盖特纳的这种说法，中方的反应，就应该强烈，让美方明确无误地明了中方立场，尤其是让他知道，现在挑起人民币问题，对美方也没好处。但中方也宜把握好一个基调，就是奥巴马执政之初，人民币汇率是一个议题，但还不至于成为问题。至少在目前美国有求于中国的情况下，挑起人民币汇率或爆发贸易战，将不是美方利益所在；中方也不必因此在其他问题上作出太多让步。

但盖特纳的言论，或许也是一个信号，至少在经济危机的背景下，未来几年中美经贸关系将不会一帆风顺。但斗而不破则是符合两国利益的上策，而如何斗而不破，则需各方开动脑筋。盖特纳的言论试探是一种方式，中方的强烈反弹喝阻也是一种方式。当然，也并不是每次摩擦都是坏事。已经到大学教书的施瓦布就对我说，其实，中国也从美国对华诉讼中学到了许多，尤其最近两年，中国也开始在ＷＴＯ诉讼美国。从施瓦布颇为赞赏的神情看，中方适时的强硬，也有助于赢得对手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