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 明 云 宵
一缕白烟,几丝情殇,当她披上渴望已久的婚纱时,却已是魂归天国,徒留一地叹息与感伤。
2008年10月3日,贵州省某电视台主持人佘健在结婚一年后服毒自杀,消息传出,众人惊骇。熟悉的人都知道,她年轻漂亮,事业有成,又刚刚嫁得金龟婿,可谓幸福像花儿一样。然而,生命却轻如柳絮,在瞬间消失。是什么让她丢下年迈的双亲和挚爱的工作?是什么让她离开人世时写下了刺人心痛的遗书?她34年的人生经历中遭遇了怎样的情感薄冰呢?事发后,记者约见了她的姐姐、舅妈、表弟,详细了解到她不为人知的情感经历,愿逝者的离去能让生者有所思、有所悟……
担心爱情闪腰
女主持人择偶瞻前顾后
佘健生前是贵州省某市电视台的编导、主持人,她形象好、气质佳,而且很有人缘。2008年10月3日,为情所困的她,于凌晨在家中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亲人悲痛欲绝……
佘健出生在一个退休干部家庭,上有哥哥和姐姐,家庭条件较好。她自幼喜欢舞蹈和唱歌,进入学校后,但凡有文艺活动都会报名参加。舞台上,她显得从容自信,脸上洋溢着阳光般的笑容。正是这种自信在她心里一次次地释放,练就了她较好的普通话和过硬的主持才能。
1994年8月,对于20岁的佘健来说是个生命的转折点。她凭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和灵活的主持风格被电视台吸纳,成为台里数一数二的美女编导。刚出校门就谋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并且时常在电视上亮相,这让她的脸上时时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走到哪里笑声就带到哪里。
美丽的季节,爱情是最绚丽的色彩。
如此优秀的佘健有着如云般的追求者,这其中有台里的杰出骨干,有富家子弟,有高官公子,也有大学同学,可是都没能获得她的芳心。刚走出校门的佘健,认为他们不是浮躁就是低俗、不是狡诈就是迂腐、不是铜臭味太浓就是书生味太重,均被她一一拒绝。
佘健生前的一位密友透露,她们在一起探讨过“找什么样的男人做丈夫”,佘健当时显得很自信,充满了浪漫情怀,似乎有些过于理想化。“她说一定要找个成熟稳重、事业有成、爱情专一的白马王子,婚礼也一定要办得体面而风光。”
佘健的姐姐也告诉记者,因为追求者众多,余健的心气也高了。一位男同事对佘健情有独钟,经常请她喝咖啡、听音乐会、打保龄球……她却觉得对方不够成熟也不具备浪漫情怀,将其拒之门外;一位昔日同学对佘健念念不忘,当得知25岁的她尚未有男朋友时,便给她写情书、送鲜花、送礼物……可就是打动不了她的心……
虽然佘健也谈过恋爱,但短暂的接触后发现对方并非是她想找的爱人。
爱情过于理想化,是佘健择偶的一个突出特点。另一方面,当她看到身边的女朋友陆续结婚,又很快因为各种原因分道扬镳后,内心不由多了一份忧虑……
眼看着佘健就要跨过30岁的门槛,母亲唠叨她说:“你老大不小了,婚姻的事情别再拖了,不能要求太高,会过日子就行!”佘健的舅妈也说:“舅妈给你介绍的人你一个也没看中,可别这山望着那山高啊!”佘健回答说:“你们都别为我操心了,婚姻是终身大事,急不得,总有一天我会找到合适的!”家人只能摇头叹息。
一晃三十有余,佘健再没有谈过恋爱。2007年,佘健33岁生日那天,一位好友回忆说,佘健吹灭生日蜡烛时,眼神里掠过淡淡的忧伤。
10月下旬,台里一位领导受人之托,给佘健介绍了当地一位企业家,叫周京。后经了解,周京比佘健大11岁,是一家大型公司的总经理,家产上千万,房产有数套,是位事业有成又有爱心的好男人。
初次见面时,周京表现出了成熟稳重、善解人意等优点。但佘健得知周京有过两次失败的婚姻后,心里久久拿不定主意。而佘健留给周京的印象非常好,年轻漂亮,又有气质。于是,他开始了爱情进攻。
初冬时节,山城梅雨霏霏,寒风刺骨,佘健从家里到单位上班要转三次公交车,仅乘车的时间就需要一个多小时。“这么漂亮的女孩,风吹雨打太让人心疼了!”得知佘健风里来雨里去,周京每天早晨开着宝马接佘健上下班,这让佘健感激不已。与此同时,周京为了获得佘健的芳心,三头两头请佘健的同事游玩、吃喝,这个过程中他大显绅士、细腻的一面,让佘健的同事无不为之感动。身边的同事慢慢变成了周京的爱情说客。
佘健也渐渐接受了这个“精品男人”。
与“精品男人”闪婚
风光背后隐藏巨大痛苦
2007年10月24日,佘健领周京拜见父母。面对老人不太情愿的表情,周京一次次表态,说自己正在开拓新的事业,经济上没有问题,而且非常喜欢佘健,希望老人给予成全,自己一定会让佘健过上幸福的生活。
女儿心有所属,周京信誓旦旦,老人最终同意他们继续交往。
佘健恋爱的消息很快在台里传开了,同事们既羡慕又替她高兴,都说佘健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如愿以偿地等来了一个“精品男人”。沉浸在热恋中的佘健高兴地对好友说:“周京新买了别墅,准备装修后结婚,婚期定在2008年4月。他向我承诺,到时给我买辆宝马,并且在酒店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庆典!”说这话时,佘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情。
11月底,这对恋爱不足一个月的恋人居然领了结婚证。一位同事回忆道:“我当时问佘健,你们俩是不是有点太快了?佘健回答:‘遇到好男人,就要死死抓住,不能让他跑掉!”随后,佘健从父母家搬了出来,住进了周京的家里,开始等待周京承诺给自己的婚礼大典。
领取结婚证后,佘健和丈夫约定:“不管以后遇到什么困难都不会离婚。”她还放弃了所有的应酬,她要给他安全感。因为周京曾告诉她,他的第二任妻子曾经背叛过他,让他受伤很深。
让佘健想不到的是,自己所有的承诺都做到了,而周京却一点点地变了。他先是把婚礼一拖再拖,面对佘健父母的追问,他一会儿说钱全投到了生意上,资金正在周转中;一会儿又说会尽快筹划婚事。可他们哪里知道,佘健痛苦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2008年2月,佘健怀孕了。考虑到还没有举办婚礼,现在就要孩子在同事和朋友面前说不过去,佘健拒绝生下孩子。而周京却认为,婚礼只是一种形式,没必要放弃孩子。两人为此发生了不愉快的争吵,最终佘健还是打掉了孩子。在生命进入倒计时时,佘健在遗书中道出了对此事后悔万分。
佘健流产的第二天,周京就出差了,这让佘健的心一下子凉了。她对周京先前的细心和体贴开始怀疑。
疑心产生后,佘健开始偷偷查询周京的手机通话记录,有几次发现周京与女性联系,就马上打电话或发短信追问……
虽然起初没有查到证据,但佘健潜意识里感觉到丈夫在外面肯定有别的女人。此后,佘健做出了一些不理智的行为:催周京补办婚礼,让他尽快落实答应过自己的一辆宝马轿车……
此时,周京对佘健的所作所为很是上火,对于一些事情他不再隐藏。
据佘健的姐姐后来说,5月,佘健终于找到了丈夫在外面有女人的铁证。面对她的追问,周京毫不畏惧,而且明目张胆地与那位神秘女子出入娱乐场所。
佘健的心像着了火一样,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寻找了十多年的丈夫竟是这般无情无义。可即使这样,佘健依然没有想过要离开周京,她告诉过姐姐,说她爱的时间越长,就越离不开他。姐姐和亲人在了解情况后,力劝佘健与周京分手,可佘健说什么也不肯,她说要坚守自己当初许下的诺言。从另一方面说,自从找到周京后,佘健的生活与以前有了质的改变,同事们对她羡慕的眼神和连连的称赞,让她得到了一个女人梦寐以求的自豪感。如今一旦婚姻破裂,一是难以接受身边人不解的眼光,二是离婚后再成家会更难。佘健的姐姐谈到这点时,说:“我妹妹外表看是个时尚的女孩,但骨子里非常传统。”
佘健的姐姐说,佘健找到了和丈夫关系密切的女人,还约那女人见面商谈,力劝她不要破坏自己的家庭,早早离开丈夫。让佘健感动的是,该女子答应佘健,以后再也不与周京来往,并祝他们幸福。可是第二天,周京和该女子不堪的一幕又让佘健抓个正着。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丈夫竟让她选择默认,否则就离婚。
离婚!听到这两个字时,佘健顿感天崩地裂。据佘健的姐姐说,佘健那一段时间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精神恍惚。亲人一次次劝她离婚,她却一次次发短信告诉姐姐,说自己爱他,不能没有他。
身心疲惫之际,佘健提出辞职回家休养。周京说什么也不答应,说如果她没有了工作,离婚就离定了。无奈,佘健只好硬撑着上班,可即使这样,她也没有放弃说服周京,希望他能与自己举办婚礼,给自己一次穿婚纱做美丽新娘的机会。
泣血遗书赴死
脆弱心智载不起沉重“闪离”
曾经自傲的佘健如今落到被人嫌弃的地步,这种锥心的痛,她无法向人诉说,只能通过短信向周京的二姐倾诉:“二姐,我不愿意离婚,我想和他好好过,可他连最起码的责任心都没有。我已经没办法了,我已经连女人的自尊都没有了……”
2008年8月,佘健发现自己又怀孕了,她似乎在绝望中看到了一线希望,以为丈夫看在孩子的份儿上会回心转意。谁知,周京对她还是冷若冰霜,叫她打掉孩子。佘健再度受到刺激,两人原本紧张的关系进一步激化升级。佘健在发给周京二姐的短信中写道:“他太狠毒了……”
尽管如此,此事最后还是以佘健的屈服而告终。9月21日,佘健到医院打掉了孩子。可是,第二天周京把佘健扔在家里不管不问,从此再没有回到她的身边。佘健发短信哀求:“老公,希望你不要做得让人太心酸,毕竟我们还是夫妻。”可是行行凄苦的泪水换不来丈夫的一条回信。
佘健既心痛又心寒,她给丈夫的短信中透露着内心的愤怒:“你下流无耻,不负责任,把婚姻当儿戏……”“你不是人!老婆怀孕了,你不闻不问,还逼我离婚!在外搞婚外情!我看谁看得起你!基本的道德人品都没有,谁和你做生意?”周京还是没有回复她。
9月23日下午,佘健的舅妈突然接到周京的电话,恳求她劝佘健选择离婚。舅妈马上打电话给佘健说:“孩子,既然你们感情已经破裂,就不要再作无谓的牺牲了,和他离吧。”佘健告诉舅妈:“我已经想通了,也想尽快结束这段生活。”
舅妈知道佘健的内心非常脆弱,觉得此事拖得时间越长,对佘健的伤害就越大,应尽早处理。9月28日,舅妈和佘健联系周京,周京说他要去广西,等回来后再处理。
国庆长假,佘健整天待在屋里,想到丈夫肯定是带那个女人出去逍遥了,她心情特别不好。10月2日傍晚,她最后一次去看原先准备用来做新房的别墅,发现周京将别墅的门锁换了。她的心冰冷至极,爱得如此凄苦、卑微,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想到了死,只有死才是最好的解脱。她在给丈夫的遗书中写道:
“老公,到现在我都很爱你,真心爱你。就像你说的:既然爱,就放手吧!所以我决定放手,用生命放手,不然我们只会更无奈……我的死其实对你是一种解脱,你不用离婚,我也知道如果我们真到离婚那天,不管是公断还是私了,你我都将很难面对……”
一个曾令无数人仰慕的美女主持人,居然连穿婚纱戴婚戒的梦想都不能实现,佘健感到万念俱灰。但她仍不甘心,希望老公兑现他的诺言,哪怕是到天堂:
“老公,你曾答应我要给我办一场体面的婚礼,直到现在你都没有兑现,我死后请给我穿上婚纱戴上结婚戒指好吗?老公,其实我真的想留下来,真真正正地当一次新娘,当一次妈妈。我本以为能和你生一双儿女,快乐幸福地生活,可这已经是一个梦了,一个永远不会醒的梦……10月3日凌晨4时28分”
佘健咬破了指头,让鲜血滴在遗书结尾的署名上,然后吞下了家里用于灭菌的农药,静静地躺下……
一位令人羡慕的美女编导,就这样带着未了的心愿离开了所有爱着她的人。
佘健服毒自杀后,丈夫周京露了一面后就“失踪”了。对此,周京的大姐解释说:“真实情况并非如外界传言的不管不问,而是不敢管,因为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再去的话可能就要被软禁了。只有政府的介入,只有在百分百保证人身安全的情况下,他才好露面。”
10月23日晚,佘健在冰冷的屋里苦“等”了整整20天后,周京为她买来了婚纱、婚戒。10月24日清晨,正好是佘健和周京认识一周年纪念日。秋雨如泣,佘健终于穿上洁白的婚纱、戴上铂金钻戒,在亲人的泪雨中,在无数市民的哀叹声中,去天堂赴她的风光婚礼……
佘健的父母,两位60多岁的老人做梦也想不到人前人后都无比风光的女儿,竟然会因为与一个男人的婚姻挫败而自杀。守在女儿的灵前,他们万分悲悔:“一个多次结婚的男人,对婚姻本来就不负责,如果当初我们坚持反对这门婚事,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佘健的母亲一次次哭得死去活来。佘健的舅妈也深感悲伤:“佘健表面乐观、坚强,但内心太脆弱、太天真了,如果她肯听取我的劝告,懂得放弃,重新开始新的生活,结果就不会是这样了。”
(文中除佘健外均为化名)
(责任编辑/豫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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