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敏杰
在已丑牛年闪亮登场之际,一种另类牛——蜗牛有话要说。
我叫蜗牛,这还是人类给我起的名字。实际上我是一种小小的软体动物。如果说我有什么特别之处,那便是我身上有螺旋形扁圆的硬壳,其实这是老祖宗留给我们柄身的洞穴。我们蜗牛也已经完全适应和习惯了这种洞穴式生存方式,对这种洞穴式生活情有独钟,以至我们的身体已与这种洞穴浑然一体。于是我们深居洞穴、身负洞穴,这已成为我们蜗牛一族独有的生存方式和生活方式,也成为一种独特风景,我们为之骄傲和自豪。千千万万年以来,我们世世代代、祖祖辈辈、子子孙孙就这样传承着这种深居洞穴、身负洞穴的生存方式与生活方式,也从未奢想过改变这种万古千年、与生俱来的穴居生活。
我们时常也听到人类和别的动物说我们愚昧落后,食古不化,安于这种原始穴居生存状态,不思改变。天哪,难道让我们与洞穴决裂?那不是背叛祖先,不忠不孝,大逆不道!祖训不可违,祖制不可变,我们怎么可以放弃洞穴呢?再说,洞穴冬暖夏凉,幽静独处,舒适极了。如果换一种生存方式,即使再先进优越,我们也未必能适应和习惯呢。因此,还是不改变为好。我们深居洞穴,躲开了尘世的喧嚣纷扰和是是非非,犹如身处世外,沧海桑田,冷眼旁观;世间风云变幻,充耳不闻;斗转星移,与我何干;自然进化,万物演变,万象更新,我泰然处之,以不变应万变,这便是我们的生存哲学和处世态度。
有人说,你们出行,总是身负洞穴,那多么沉重多么累呀,行走起来又是多么艰难多么缓慢呀!这你们就不懂了,我们出行身负洞穴,重是重点儿,累是累点儿,可住起来方便呀,随时可以缩进洞穴休息睡大觉。也安全哪,有什么动静和风险,马上可以躲进洞穴紧急避险。没错,我们行走起来步履是缓慢点儿,艰难点儿,一点一点爬行蠕动,可我们这样稳当少风险,免得跌跤栽跟头呀。
当然,敞开心扉说实话,我们也并不是丝毫没有想过走出洞穴、舍弃洞穴,寻求一种全新的生存方式、生活方式。看着外面世界日新月异的变化,看着别人快节奏的生活和快乐的生活方式,看着世间精彩纷呈、風格各异的新潮建筑,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心动过。可洞穴好歹是我们的窝,更是我们身体的一部分,也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家业,传给我们的生存方式和生活方式,是传家宝呀,我们实在难以割舍,况且那是需要脱胎换骨的呀,那该是多么痛苦多么可怕?再说,我们住惯了原始古老的洞穴,也住不惯那些现代新潮建筑呀!再说,如果我们舍弃了洞穴,前景会怎么样呢?实在不敢想象啊,万一没着没落怎么办呢?这种前途未卜的事情还是别干为好,这种布满荆棘的道路还是别趟为好。再说,我们背负惯了洞穴,如果舍弃了洞穴,身子轻飘飘的,万一被大风刮上天空,刮入大海,刮下悬崖怎么办,那实在太可怕了!再说,我们背负洞穴缓慢爬行惯了,如果舍弃了洞穴,疾行如飞忽悠悠头晕发昏怎么办?还有,如果舍弃了洞穴,万一遇到什么不测,我们到哪儿躲灾避险去呀?这样想想,我们还是深居洞穴、身负洞穴好啊,何必要改变呢,那不是自讨苦吃,太冒风险了吗,也违背祖训与祖制呀,这实在是不可为、不敢为的,还是守着老祖宗留给我们的传家宝过太平安稳保险的日子吧。
我困了累了打哈欠了,还是赶紧躲进洞穴睡大觉去吧,着急干吗?我才不管什么牛年马年呢,该咋地咋地!
[原载2009年2月2日《西安晚
报·副刊》本刊有删节]
题图/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