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都找刘小三

郑成南

早上，刚出门，接到主任电话。主任说：“你知道有个叫刘小三的人吗?”

我一时不知主任指哪个刘小三。我说：“你说的是哪个刘小三。”

主任说：“那个补鞋的刘小三。”

我摇摇头：“不知道，我认识好几个刘小三，惟独不认识补鞋的那个刘小三。”

主任失望，急：“今天，一定要找到刘小三。”

我奇怪，主任找补鞋的刘小三干什么呢?难道是补鞋?没等我问，主任好像知道我心思：“不是我找他，是副局找他。早上，副局给我打电话，问我知不知道有个补鞋的叫刘小三的人。”

原来是副局要找刘小三，我说：“副局找补鞋的刘小三干什么呢?”

主任说：“别问那么多，快去找吧。我放你一天假。”

我上街寻找刘小三。从早上找到中午，两条腿走麻了，仍不见刘小三。我急，茫茫人海，找个刘小三，犹如海底捞针，我失望。可想到是副局要找的人，不敢怠慢。有人提议，何不多叫几个人一起找呢。再怎么着，刘小三也会在城里，不就是个补鞋的嘛。

此法确妙。我掏出手机，给每个熟人打电话，请他们帮忙，一起找刘小三。妻一向支持我工作，这回特意请假，加入寻找刘小三的队伍。我在城市规划局做事，对本城的规划了如指掌。我做了一番简单部署，几个人负责东区、西区、北区、南区，犹如撒下一张大网，遍及城市各个角落。我和妻一组，不管是摆地摊的，卖臭豆腐的，补鞋的，妻不放过任何机会，拉着就问。没多久，满城都知道，我们在找刘小三。有人问我：“找刘小三何事。”我说：“有重要事。”个别有心人，自觉加入我们队伍，帮忙寻找刘小三。

妻說：“找刘小三干什么?”

我说：“不是主任找刘小三，是副局找刘小三。”

妻疑惑，说：“那就不是补鞋的那个刘小三吧?副局找个补鞋匠，也不现实啊。”

我说：“我也不信，可是，主任告诉我，副局就是要找那个补鞋的刘小三啊。”

妻沉思，说：“是不是副局要补鞋?”

我说：“尽瞎嚷嚷。真要补鞋，还非找刘小三不行啊。”

正讨论着，忽然有人打电话来：“刘小三找到了。”我欣喜万分，忙问：“刘小三在哪里?”电话里说：“在人民广场呢，正给人补鞋。”我打的去了人民广场，见到了刘小三。瘦小的个儿，黑得像一条泥鳅。我急着给主任打电话，我说：“找到刘小三了。”主任也高兴，说：“我马上打电话给副局。”一会儿，主任打来电话，问问刘小三：“平时是不是喜欢玩石头?家里可有块稀石?”我一问，刘小三说：“是。”主任说：“你们先在那等着，我马上来。”一会儿，主任打的赶来。刘小三把我们带到他家。家不大，比主任家的卧室还小，拥挤不堪，塞满家具，在壁橱上，确实摆着不少石头。主任指着一块石头问刘小三：“这块石头我们要了，开个价。”刘小三迟疑地说：“石头摆着观赏，非卖。”主任给副局打电话，眉开眼笑。主任说：“到刘小三家里了，那块石头也在。可他不卖。”副局在电话里说：“不管什么价，尽管买下来。”主任笑着对刘小三说：“今日，我们费尽心思找你，就为买这块石头。”刘小三说：“如此，那就拿走。我决不卖。”主任先收了石头，临走时，给刘小三扔了两千块钱。这些钱，够刘小三补大半年皮鞋了。

到了单位，主任抱着石头去见副局。主任气喘吁吁，摆出费尽周折的样子，说：“花了五千买了这块石头。”副局接过那块石头，仔细端详片刻，然后放在办公桌上，又端详良久，说：“这块石头很平常嘛，真他妈的值钱!”我和主任心里开始鼓捣起来，副局就是副局，哪里知道的这个刘小三，又哪里知道的他有块奇石，真神机妙算!副局站起来，爽快地说：“到时候，这钱，我会给你补上。”说完，掏出手机给局长打电话。我们恍然大悟，原来是局长给副局打电话，找刘小三。副局眉开眼笑，说：“局长，那个刘小三我们找到了，还弄到一块奇石。确实不是一般石头，开价一万多呢……”我偷偷笑，主任一脸茫然。

副局打完电话，脸变得煞白煞白，我们说：“副局，是不是病了?”副局摇摇头：“局长早不玩石了，改玩邮票了。”说着，副局把那块石头扔进了垃圾桶，叫我去副局长办公室，把他的皮鞋送去给刘小三，好好补一下，掉了两枚钉子。

我跑去提鞋，边走边寻思，还真让妻猜对了，副局长找刘小三就为补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