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记忆

郝好贤

睡梦中,鼻孔突然被人挖住,生疼生疼,他害怕极了,哇地大哭起来。第二天,他听见妈妈对别人说,做梦打麻将,夹张二饼被摸着,一激动,想抓起来,谁知,竟是儿子的两个鼻孔。妈妈一边说,一边笑得直不起腰。

这是上小学一年级的记忆。

放学后,妈妈和一帮人在家里打牌,没有地方写作业,他只好钻进卧室,趴在床沿上写。才写了一会儿,听见妈妈叫他,赶紧跑过去。妈妈憋了半天尿,实在不行了,喊他来帮着起一把牌。妈妈回来,他替着打牌已经停了,刚好自摸,便学着妈妈那样把牌使劲摔在桌上。妈妈高兴得不行,亲他一口,连连夸奖他聪明。从此,只要妈妈手气背,只要他在场,准会让他上场换换手气打上几把。

这是小学四年级的记忆。

期末考试考砸了,怕挨妈妈的骂,战战兢兢回到家,妈妈恰巧打牌结束,赢了钱,领他去饭馆吃饭。妈妈很豪爽,点了不少菜。妈妈说,我对面坐的那个阿姨,还是大学毕业呢,不照样被我打得唏哩哗啦灰头土脸的,你说,辛辛苦苦上大学有什么用?儿子啊,跟妈学着点,没有文化照样赢钱。那天,妈妈看也没看考试卷,在饭馆的桌上签了字。

这是小学六年级的记忆。

初中毕业,他没有考上高中,妈妈没有丝毫责备,说比妈强多了,妈才小学毕业。正好,妈妈一个人忙不过来,想找人来帮忙呢,现在不用再找人了,你来帮着照应。

妈妈把屋里腾出地方,支起三张麻将桌,开起了麻将馆,来的人不少,当然忙得不可开交。他帮了一年的忙,打麻将的技艺提高了许多。

这是三年前的记忆。

现在,躺在病床上,无法动弹,他想起了以前许许多多的事情。他的双腿,是从二楼跳下时摔断的,刚刚手术过。当时,他和一帮人聚在宾馆推牌九,手气太好了,大把大把赢钱,不想,被警察堵个正着,惊慌失措中,打开窗户,他纵身跳了下去。

警察仍然找到了医院。输钱时,他拦路抢劫,用刀伤了人。

医院里,妈妈哭得呼天抢地,骂他,我怎么养了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丢人现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