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卫平,20世纪50年代末生于福建沙县,现定居福州。曾作为20世纪80年代初朦胧诗重要诗人之一活跃于诗坛,作品入选各种诗歌选本,代表作《黄昏,乌鸦和我》《兵马俑》《梁祝》等。
诗 观:文学或艺术都来自于人的内在心灵图像的展示。文字只是内在境域向世界透露的每一种心灵事件,让每一个人自己确认自己灵魂的神圣舞蹈。
一
一万年的月亮,守候在天上。
一万年的月光,温暖着一万年的湖光。
一万年的湖光,闪烁一万年的泪光。
一万年前,我就开始哭泣。我的悲哀是无家可归的蒲公英,在旷野流浪。一万年以后,我还在哭泣。我的泪水在一万年的月光里,流进一万年的湖光。
一万年。又一万年。
我的泪光中有一个美丽的小姑娘。洁白得羽毛般的笑容在湖边采集盛开,清澈 得秋水般的笑声在湖边赤足行走……
六月,雪花飘扬,丹顶鹤的羽毛飘扬,洁白的天空在湛蓝的湖面疼痛地迫降。
美丽的小姑娘走向水面,用洁白而清澈的泪抱紧那疼痛,把所有的季节,都感染成秋山的红叶。
飘扬。飘扬是天地间最迷人的舞蹈。天地间最迷人的舞蹈,伴随着美丽的小姑娘。
泪光飞翔。丹顶鹤飞翔。美丽的小姑娘,用下沉瞬间的微笑颤栗了一万年的湖光。飞翔。飞翔是一万年里最动情的传说。一万年里最动情的传说,属于美丽的小姑娘。
一万年的泪光,开始迷茫。记住这一天,美丽的小姑娘和美丽的丹顶鹤,在一万年月光的凝视中,依偎着沉睡进一万年的湖光。
二
许多许多年前,诗人对我说——
长河必有落日。落日很圆。一个关于辉煌的故事,在黄昏的怀抱中,坠入深渊。
大漠必有孤烟。孤烟很直。它是灼热的风死去之后,愤然的手指,斥责苍天。
长河和大漠之间——
一千座山知道,远逝的飞鸟不会归来。山中众多的空巢,犹如深陷的眼窝,蓄满了寂寞。
一万条道路知道,诗人的足迹已经湮没。那道路上的枯草,早已和诗意的春天诀别。
那时,有人对我耳语——
落日。长河的末路是海角。
孤烟。大漠的宿命是天涯。
许多许多年之后,我想——
海角和天涯只是一首唐诗的距离,我将在月圆之夜,默读着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