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艳萍
国庆节,黄涛打算带着老婆孩子到北京去玩玩。“老驴”张总笑话他:“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里看大屏幕的高清电视不行,到天安门广场是去挨挤呢,还是去看武警?”
“没办法,我在家里地位是最低的。我得听我老婆的,我老婆听我闺女的,闺女吵着非要去。这几年我也欠她们太多。”黄涛实话实说。
此言一出,张总立刻闭了嘴,心想,我带的人真他妈的象我,连在家里的地位都一模一样的。
“省城那块地,你考虑出什么方案没有?”
“暂时还没有,里里外外太复杂,还没理出头绪来。张总,张马集团大了,现在做房地产,真跟以前不一样了,国庆节我到北京去转转,看看朋友,也是散散心,看看能不能有新的思路启发启发。”
“我仔细考虑了,那块地我想放弃。”
“放弃?”
“对。”张总说道:“定向开发运作起来需要时间,我们钱绷得太紧,省里那块地面积也不小,万一遇上个形势不好或者卖不动风险还是蛮大的。”
黄涛跟张总跑了一趟省城,刚刚被张总把进军省城的念头鼓起来,突然这念头正要由张总来掐灭,有些哭笑不得:“张总,这几天盘算派谁去省城费了我不少脑细胞呢。这块地要是不搞,下一步怎么办?”
“这是我给你的新任务。十一去北京好好玩,我有几个北京的朋友,你顺道替我拜访拜访。回来以后,你继续费费脑细胞吧。我也好好想想。这是大事,关系到张马集团未来的大事。马上就十月份了,要做预算了,这事不考虑清楚,预算也不好做。”
黄涛点点头。老板都是善变的,那块地,想拿是张总,不拿也是张总,虽然在张马干了多年,不在其位,不谋其职,他这个总经理,还是老板带的徒弟。徒弟何时能出师呢?张总跟他讲过给太太的许诺,半年以后再云游去。现在三个月已经过去了,到年底的时候黄涛我接不接得住张马这个大摊子?
如此一想,黄涛出游的兴致少了大半。看着妻儿兴高采烈地打点出行,他把自己的焦虑埋在了心里。他越来越感觉到,张马集团总经理的位置难坐。沈鹏在的时候房地产的钱太好挣了,张马·听涛居的地还是那时候拿的,听涛居之后,就只有招拍挂了。不光房地产变难了,那几个别的产业也在对黄涛“走着瞧”,他靠恶补是进步不少,可还是不够,毕竟上手练的少。如果没有张总坐镇顶着,他这总经理的位置会是怎么个坐法?!
张总选中了他,如果他不能顶起张马的一片天,张总就不能简简单单地陪太太云游。所以,黄涛啊黄涛,你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只有铆着劲儿玩命地干!
到了北京,果然如张总所言,节日的景点人满为患,天安门每天吸引了全国各地的170万人次的游客。黄涛把女儿扛在肩上,在潮水般的人流中做了回挤来挤去的170万分之三。身临盛大的阅兵式和庆典现场,黄涛有很多真切实在的体会,回宾馆把妻儿安顿好后,他打开电脑,把自己的感受记录了下来:
三十年前,他还是一名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党的女儿》、《冰山上的来客》是那个时代的主旋律,国家财产重于生命,提高警惕防止国民党反动派搞破坏是他受的教育。三十年后,生命无价,以人为本,台海和风劲吹,人的价值观的改变,不需要太久,三十年就可以逆转!
三十年前,他还亲眼看过“割资本主义尾巴”,看到过抢军帽。三十年后,物资匮乏竟然一转眼成了过眼云烟,市场经济侵入了社会的几乎每一个细胞。连他黄涛,这个一贫如洗的农家孩子也能住上漂亮的洋房,开着小车,带着妻子女儿到首都来旅游!
玩归玩,张总安排的事得办了。张总在北京有几个房地产的朋友,黄涛以前听他讲过,都是道行较深、跟张总有交情的人物。张总要黄涛去拜访的用意,除了联络联络老朋友,还有派黄涛去取经的意思。张马毕竟是小地方的企业,呆久了,人的思维会打不开,而黄涛恰恰这些年在项目上苦干,没有出多少远门。黄涛啊黄涛,遇上张总真是福分啊!
黄涛恭恭敬敬地拜访了张总的几个朋友,参观了他们的几个项目。北京的地产开发商做营销的手法、投人、项目管理的精细、还有节节攀升的房价,给黄涛很大的刺激。
“马上就四季度了,明年的市场您怎么看呢?”黄涛问道。
“北京应该没问题,目前我们最重要的是做好明年的预算。”
黄涛连问好几个老板,都说四季度最重要的事是做预算。预算黄涛并不陌生,但这几个北京老板说的预算跟他原来接触的工程预决算又不是一回事。黄涛记忆力不错,他记得临行前张总也说过类似的话,他们说的,应该是全面预算,黄涛在书上看过。
“北京市场是乐观估计,象我们下面的这些城市,市场不明朗,这预算怎么做啊?”黄涛小心翼翼地向人救教。
“这是个难题。去年市场不好,我们的预算就比较被动。不过,从我的经验看来,有预算比没预算好。至少很多事事先都有个谋划、有个安排。预算能细到什么程度要看管理的功夫,做一做还是很不错的。”
黄涛礼貌地点点头。他想起了老妈以前的唠叨:“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有多少钱办多少事嘛。”这预算或许也是一个道理,有多少能力,办多少事情。回去以后,把预算的事忙清楚了,张总也许又可以去当甩手掌柜了?
晚上,北京的秋夜星光点点,黄涛打开电脑,思绪如飞,就北京之行写了一个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