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中情局的逼供法

2002年4月,在恐怖嫌疑人阿布·祖贝达(注:“基地”组织的重要头目,公认的本·拉登的继承人之一)躺在泰国首都曼谷一家医院的时候,美国高级反恐官员们聚集在弗吉尼亚州兰利的中央情报局总部,就一个紧急的问题举行一系列会议,那就是如何让阿布·祖贝达招供。

据了解这些会议内容的一位前美国官员说,当时提出了三种建议:一是将他关在堆满死尸的牢房里;二是用裸体女人把他包围起来;三是电击他全身。

“恐惧会使他开口”

曾研究过“基地”组织活动技巧的美国空军退役临床心理学家詹姆斯·米切尔回忆说:“恐惧会使他开口。”

现在,美国参议院情报委员会审查了中情局对阿布·祖贝达的审讯计划,调查人员把部分注意力集中在詹姆斯·米切尔和约翰·杰森身上,他们都是帮助设计和监督阿布·祖贝达受审事件的前中情局承包商。这些人被描述成高压手段的积极支持者,但那位前美国官员说,米切尔和杰森也拒绝接受中情局总部发出的延长虐囚时间的命令。

对20多位现任和前任美国官员的采访还提供了新的证据,表明实施残酷审讯手段在负责审讯阿布·祖贝达的官员们之间引起分歧。

2002年8月,在2001年“9·11”恐怖袭击事件一周年即将来临之际,中情局总部的官员们越来越担心,他们从关押在泰国的重要囚犯阿布·祖贝达那里套取的情况不够。当审讯人员得出结论认为,“被榨干的”阿布·祖贝达没有更多可以交代时,中情局总部批评他们说:“你们太松懈了。”这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前美国官员回忆说,中情局负责人警告说,如果米切尔和他的审讯小组放松审讯,然后“基地”组织再次袭击美国,“这个小组将逃脱不了责任”。

批准或者参与残酷审讯的官员们接下来讨论这些方法效果如何,如果不用酷刑,能否从阿布·祖贝达和其他人身上获取重要情报。《华盛顿邮报》今年3月曾报道,前政府高级官员说,在阿布·祖贝达被迫招供后,没有一起重大阴谋被挫败。

国际红十字委员会今年公布的一份2007年报告说,使用残酷审讯手段“无论是单一手段,还是混合手段,都构成虐待”。

中情局发言人乔治·利特尔说,残酷审讯向来只占“中情局反恐任务的一小部分”。他还说,现在“中情局的注意力不是集中在过去,而是集中在分析目前的恐怖威胁和挫败恐怖阴谋上面”。

“制造气氛”

2002年4月初,中情局反恐中心的一些官员并不能确信在曼谷由美方看押的男子就是扎伊·阿比丁·穆罕默德·侯赛因(阿布·祖贝达的原名)。这位沙特阿拉伯出生的巴勒斯坦人当时29岁。他由于涉嫌参与1999年袭击美国洛杉矶国际机场未遂事件和约旦旅游点袭击事件而一直遭到美国联邦调查局的通缉。

这名嫌疑人是2002年3月底在巴基斯坦落网的。他在被捕前发生的交火中受伤。在巴基斯坦接受治疗后,他被转移到泰国受审。后来,中情局证实这名被俘的男子就是阿布·祖贝达,于是开始组建一个审讯小组并派往泰国。

詹姆斯·米切尔登上中情局的一架飞机飞往曼谷,同行的还有中情局的一名心理学家、两名中情局秘密特工、几位分析人士和包括能够控制阿布·祖贝达的安全人员在内的后勤人员。

在阿布·祖贝达出院后,米切尔开始为审讯他创造条件,也就是他对同事所说的“制造气氛”。

在审讯的最初阶段,阿布·祖贝达被剥去了衣服,审讯人员轮流对他进行低强度问话。后来,米切尔增加了内容,包括不让他睡觉,持续用刺耳音乐进行刺激。每次审讯手段升级之后,米切尔都会派一名审讯人员去阿布·祖贝达的牢房里,仅提出一个要求:“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

米切尔有时候也会直接向阿布·祖贝达问话,不过他戴着面具。他每次行动都会请求中情局反恐中心的批准。

“对阿布·祖贝达的整个审讯计划都是受到中情局的反恐部门审查和管理的,”这位前美国官员说,“中情局总部对每个审讯细节都了如指掌。每个手段使用前都需要征得同意,往来联系极其频繁,有电报,也有即时消息传递。米切尔的所有通信都是发给中情局反恐中心。”

酷刑升级

在米切尔接手之初,阿布·祖贝达一问三不知。中情局审讯小组降低了他房间里的温度,直到他身体冻得发紫。FBI特工调高了温度,并在审讯手段上与中情局发生了摩擦。

随着越来越多的痛苦施加到阿布·祖贝达身上,中情局的一些成员也加入联邦调查局特工的行列,要求把审讯手段缓和下来。中情局的一名心理医生舒马特甚至表示后悔向该局推荐了米切尔。他对司法部调查人员说,他认为米切尔的早期手段是“处于边缘的虐待”。

米切尔向他的同事断言,阿布·祖贝达最终会供认不讳。米切尔称他在反恐中心有支持者。一名审讯人员后来对司法部调查人员说,米切尔说,他的审讯手段得到“最高层”的批准。

在这幢秘密监狱里,对米切尔审讯手段的反对之声达到高峰。参与审讯的人员走了好几个。

2002年6月,刚刚从军队退役的约翰·杰森来到泰国。米切尔和他的伙伴继续对阿布·祖贝达增大压力。审讯人员用毛巾勒住阿布·祖贝达的脖子,把他朝牢房里的一堵木板墙上撞;还有人打他耳光。阿布·祖贝达后来对红十字会调查人员说,他还被塞在一个棺材形状的木盒子里,被迫蜷缩成一团。木盒里伸手不见五指,空气稀薄。

最后,阿布·祖贝达遭受到水刑。他对红十字会调查人员说,他的脸上蒙了一块黑布。审讯人员用一个塑料瓶在布上浇水,使他感觉自己快被淹死了。

这位前美国官员说,在水刑的逼供下,阿布·祖贝达供出了一些情况,从而导致拉姆齐·本·希布在2002年9月11日落网。此人是2001年“9·11”恐怖袭击事件劫机者穆罕默德·阿塔领导的汉堡组织与阿富汗“基地”组织领导人之间的主要联络人。不过也有其他人认为,本·希布的被捕是其他一些情报的结果,包括美国联邦调查局成功审讯在阿富汗巴格拉姆空军基地关押的一名嫌疑人,以及本·希布本人在接受卡塔尔半岛电视台记者采访时无意中泄露的情报。

阿布·祖贝达在四五天内一共遭受水刑83次。米切尔和杰森得出结论认为,阿布·祖贝达已经完全崩溃了。这位前美国官员说:“我们开始相信,阿布·祖贝达开始合作了。审讯小组内部对此达成了一致意见。”

(美国《华盛顿邮报》2009年7月19日作者乔比·沃里克、彼得·芬恩,友光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