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效益不是一个单纯的经济问题,而是一个关系到思想上、政治上是否和中央保持一致的问题;由过去的主要根据产量、产值来考核一个企业,改为按经济效益来考核,不是一个简单的考核标准的改变问题,而是一个关系翻两番的目标能否达到、社会主义扩大再生产甚至简单再生产能否继续进行的问题,意义是十分深刻的。
这两点好理解,争论也不大。
不过,重要性不在于此。
重要性在于,今天来谈经济效益,主要已不再是一个生产领域里的问题,而是一个流通领域的问题。
经济效益,归根到底是直接和销售挂钩,而不是直接和生产挂钩的。
销售大,效益高;销售少,效益低;没销售,没效益。产品质量再好,成本再低,花色品种再多,生产能力的利用率再高,而销不出去,一切都等于零!
这一看法和我们过去习惯的看法出入很大,如果不改变过去的看法,经济效益的问题就不好谈。
这不是说:我们的今后就不必注意发展生产。相反,突出流通的问题,正是为了不但保证发展社会主义的简单再生产,而且,是为了保证发展社会主义的扩大再生产。
这是不是说:我们过去抓生产,抓多、快、好、省没有抓在点子上。过去抓生产,抓多、快、好、省,今后还要大抓生产,大抓多、快、好、省,不过从经济效益上说,如果这一切不落实到销售上,一百倍的产量,一百倍的多、快、好、省,也毫无意义。
继续不断地发展社会主义的生产力,是我国国民经济的一个长期的、决不可动摇的根本任务。过去要发展,今后还要大发展。
不同在于:1.过去是不讲经济效益的发展,费力多,成果少;今后要改变为讲效益的发展,要求费力少(有过去蓄积起来的力量可以利用,是理由之一),而成果大。因此,在抓法上,就必须应有的改变。2.过去不讲或主要不讲经济效益,可以不注意销售;今后要讲效益,就一定要注意销售。3.过去讲包销,企业没有销售的问题;今后不包销,销售的问题自然就突出。4.过去,老百姓家底薄,商品少,不愁销;而今,老百姓的日子一天天好过,那怕是“皇帝的姑娘”也要打量打量,主动权在买方,不合买方的心意,说啥也白搭。
时代不同了,要求不同了,一切在变,我们的认识、策略也得变,变则通,不变则穷。本文说的就是:怎么变?
一、改变经济工作的重点,由重产到重销
这是第一条,也是最根本的一条。
不能把这个问题认为只是一个简单的以销定产的问题,这是一个经济工作重点全面转移的问题。
从经济效益看,有一种产值,能很快销掉的,叫有效产值;销起来比较费劲的,叫低效产值;销不动的,叫无效产值。提高经济效益就是要提高有效产值,消灭无效产值。因此,就必须要求各经济管理部门、各企业把主要力量用来安排和销售有关的问题,比如:国内外市场问题、信息问题、预测问题、销售方式、结算方式问题、售价问题、竞争问题、加速商品流转问题,广告、商标、商誉、专利权问题,当然,还有产销配合、以销售来带动生产上的多、快、好、省的问题等等。一切政策、方针、措施、资源、人事都要从有利于促进销售出发,过去重产,今后重销;过去以产带销,今后,以销带产;过去,把产放在矛盾的主要方面,以产为主攻方向;今后,销转化为矛盾的主要方面,以销为主攻方向。
如果说,资本主义的经营方式有什么值得借鉴之处,那么,我倒认为:从利润,从而也就是从销售出发来抓经济工作,倒十分值得注意。不妨认为:西方企业经营的精髓,正在于此。一切研究资本主义经营的人,也无不深感于此。
二、改变工业经营中的资海战术作风为集约经营作风
30年来,我们发展工业生产,用的是“资海战术”:投资1 000万,产值上不去,就2 000万:还不行,就5 000万。办一个厂生产上不去,就办两个;还不行,就三个。反正,投资多了,产值总要上,厂子的地位总要提高。这也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外延式的发展方式。花钱多,费劲少,厂长书记欢喜,老百姓不欢喜。我们是个资金贫乏的国家,一个钱该掰成两半用,资海战术,我们搞不起!
不但如此,用资海战术来增产,行;用资海战术来提高经济效益,却往往不行。甚至,往往还背道而驰。
产值的增加和效益的增加不是一码事。从计算上说,有效产值起分子的作用,无效产值不算,固定投资是分母,效益是商。
有效产值的增加在比率上大于固定投资的增加,则经济效益增;在比率上等于固定投资的增加,则经济效益不变;在比例上小于固定投资的增加,则经济效益减退。这是算得出的。
如果两份固定投资,生产10份有效产值,则经济效益是5;如固定投资增加到3份,有效产值必须从10份增加到15份,才能保持原来是5的经济效益,如果有效产值没有增到15份的把握,甚至没有可能增加到15份,而贸然将固定投资增加到3份,那就连原来的经济效益都保不住。
这就是说:过去追求产值,是固定投资越大越有利;而今追求经济效益,是固定投资越大越难于见功。过去的口号是“增产节约”,今天的口号应该是“增销节资”,这一点,我以为很重要。
这决不是说,固定投资对经济效益是消极因素。一个因素是积极或消极的决定于你驾驭它的能力。固定投资也如此,你驾驭的能力强,则韩信将兵,多多益善;能力不行,则赵括将兵,越多越糟。目前,在经济战场上,我们的韩信还不多,因此,对增加固定投资这个“兵”的问题,就不能不慎之又慎!搞不好就会把“兵”往虎口里送。
从我们的情况看,远的不说,说这几年。这几年投产的固定设备,据估计,仍有1/3不能发挥原设计能力;有的刚投产,工厂就关门,有的刚投产,工厂就亏本。看来,对这个资海战术感兴趣,不惜把“兵”往虎口送的,还大有人在,不能不引起注意。目前,必要的“兵”还是要增,不但要增,且要保证。但与此同时,却应多动动脑筋,使每个“兵”都能充分发挥其作用。使以后能不增“兵”却增加战斗力,今天,我们把这种增产方式称为内涵式的增产方式。
用农业生产作比,今天不是一个一味扩大耕种面积,或者扩一片、丢一片的问题,而是一个钉住不动,埋头增加单位面积产量的问题,一个把农业的粗放经营改变为集约经营的问题。这是一条我们所不习惯的道路,但却是一条提高经济效益的必由之路,一条真正的新长征的道路。30年的老路,而今在提高经济效益面前,已经是非改不可了。
为了提高经济效益,建议对全国的固定资产,比照人口普查,作一次彻底的清理,把固定资产的水分拧干,查明有多少是在正常运转的,多少是可以由几个单位配套起来使用的,多少是经过更新、改良才能起作用的,多少是对某一企业运转率不高、基本、根本不起作用应该调出、出租、出借、出售、甚至奉送,让它在另一单位发挥作用的,多少是老掉了牙、能耗大、维修费用高、精度差该报废重置的。经过普查,把“分母”的问题彻底解决好,经济效益才可以提高,算出的效益才可靠,才有可比性。
这一点很值得我们各经济部门、各企事业单位、科学实验单位注意,把自己用不上的,不能充分发挥作用的固定资产卡住不放,甚至还像过去一样,盲目争取固定投资,从经济效益上看,是蠢事;不考虑市场容量,贪大求多,在国家计划外肆意增加固定投资,是蠢事。
三、改商业经营的“合”为“分”
30年来,我国商店和服务行业的规模大而点少,经营过于集中,极不利于商品流通,试看:
大阪:每22人有一商店和服务行业;
香港:每75人有一商店和服务行业;
天津:每890人才有一商店和服务行业。
我国的商店,显然就太少了,严重地影响货畅其流。看来,在商业战线上,今后应集中抓一个“分”字。
货畅其流是多渠道的。“分”就是要使各渠道都畅通无阻。增加网点,只是渠道之一。
要“分”,网点就不能也不宜单靠国营来增,应鼓励多种经济形式,把商品尽速送到消费者手中。
要“分”,自然就不能搞“独家经营”,搞“割据”,为了国家的经济效益,要允许各显神通,有生意大家做。
要“分”,销售、结算的方式,就应灵活多变。赊销、寄销、代销、展销、邮售、分期付款、游街串巷、送货上门,可以齐头并进。
至于增加营业时间、改善服务态度、提高服务质量这些问题,本是与“变”无关,与“分”无涉,不应在话下的,可这些问题不解决,再“分”也白搭,消费者视上商店为畏途,还谈什么“以广招徕”,还谈什么经济效益?对这些问题,特别是服务态度恶劣的问题,我们的措施要得力,要坚决。
四、改工业经营的“分”为“合”
如果说,从经济效益看,商业经营应分散,而我们过分集中了;工业经营是应集中的,而我们却又过分地分散了。
工业集中经营,可以减低成本,比如手表:
年产3-4万只,平均每只成本43元;
年产4-10万只,平均每只成本30元;
年产11-50万只,平均每只成本26元;
年产50-100万只,平均每只成本19元。
生产的规模越大,固定投资的效率越可以充分发挥,成本自然越低,产品就越有上市能力。
而今,各行各业,小厂林立,重复建厂的情况十分严重。以厂数而论,棉纺厂已超过国家计划的13%,毛纺厂35%,自行车、手表43%、缝纫机50%,而今哄上“新三件”,电视机的厂数已超过国家计划的83%,还大有方兴未艾之势。电扇更突出,照我估计,照内外贸预测,有四个华生这样的就够了,而今,大小电扇厂1300有余!
小厂的产品,质次价高,很大一部分是无效产值。以之“交学费”则可,以之算经济效益则等于零。不只如此,小厂靠近水楼台弄到手却又白白浪费的原材料,却往往又是大厂生产急需、弄不到手,从而影响其完成内外贸任务、影响其经济效益的资源,结果,两败俱伤。目前,以农副产品为原材料的企业、如烟、茶、糖、皮、毛、棉等等,都有这种情形。
为了避免这种情形,工业经营上一定要从全国一盘棋、地方服从中央、财政服从经济这些基本原则出发,坚决实行同行业的“改分为合”的方针,坚决实行行业管理,实行托拉斯化。
同行业的“改分为合”又应和各企业中同一专业的“改分为合”结合起来,使每个厂子都成为大而专的厂子。小小一部缝纫机,零部件300多种,集中由一个大厂生产,效益就难于提高,分别改由一些高度专业化了的厂子来生产,效益就大不一样。一些服务性作业,如电镀、热处理、铸锻、工模具,每个企业多少都要一点,分别由各厂自己经营,效益就差;集中由一个专业厂来经营,效益就高。10个棉纺厂,每个生产10种彼此型号相同的纱,就不如分一下,各自生产一种自己最拿手的纱。马克思说,由协作和分工产生的生产力,不费资本分文。过去,我们习惯于花大钱、做小买卖,今天讲经济效益,就应多考虑考虑这种办法,如何不费分文而能使经济效益大有提高。不费分文而提高效益的办法多的是,要求我们的企业家结合本企业的具体情况去发掘。在这里,我们的优秀企业家是可以大显身手的。
五、改把销售的重点从城市转向村镇,打开广大的农村市场
农村是个广阔的天地,从哪个方面看都这样。要提高经济效益,同样也要把目光转向农村。
对8亿农民的消费能力,千万不能低估,不只是为了经济效益,尤其是为了我们的“政治效益”!
据手边的资料,1978年我国商品零售额,8亿农民只占52%,两亿城市居民占48%;1981年,农村就上升到56%,城市则下降为44%。目前,农民收入急剧增加,1982年的人均收入为270元,比1978年已翻了一番。1982年,出现了全村彩电化的农村;1984年3月止,出现了16个买飞机的农村,出现了买小卧车的农家。可以预料,今后,农村所占的商品零售额还将继续上升,不但消费资料,还包括运输、食品加工、粮食加工、建筑器材、文体教育设施等生产资料,如果上升到和城市一样,应占总零售额的80%,而今还差的远,前途未可限量。农村零售额增1%,照1982年的商品零售总额计,就是23.5亿元,随着零售总额的增加,这个数字还将不断增加。今天,农民正沉浸在土改以后所未曾有过的喜悦里,我们在因此而欢欣鼓舞之余,不要忘记以更丰富、更多采的商品,更活跃的商品经济,使农民的日子更红火起来。
六、 改变产品的加工深度和精度发挥我国劳动力十分充实这个根本优势,增产劳动密集型产品
劳动力十分充裕,是我们的“国家优势”。
搞现代化而缺乏资金,是我们的“国家劣势”。
因此,我们的方针就应该是充分运用我们的优势来转换我们的劣势。
直接出口劳动力,在国外承包土建工程,是一种可行的方式,要大力抓。并应尽量通过承包项目来促进建材的出口和海运事业。这一点,我们做得还不够。目前,还颇有肥水落入外人田的味道,十分可惜。
但劳动力的直接出口毕竟有限度,还有一个发挥劳动力充分优势的方面,就是提高出品产品的加工深度和精度。国外劳动力昂贵,劳动密集型产品的产量少,售价高。去年在澳大利亚,看到在市上出售的藤心椅,每两把400余澳元,折合人民币700元;中等质量的沙发每套1000余澳元,折合人民币1750元。劳动密集型产品是缺乏劳动力的国家不敢搞的,可人弃我取,正好为我利用充裕的劳动力,不费固定投资分文提高经济效益创造条件,比如:出口全毛西装面料一套,创汇不过14.5美元,加工成西装出口,可创汇40美元,即使杀价50%,还可创汇20美元。除此以外,每出口1000万套,还可安排就业4500人,从经济效益看,合算得很。
有人认为,发展劳动密集型产品和四个现代化矛盾,没有这回事。四个现代化,是目的,充分利用我们的充裕的劳动力来发展密集型产品,是手段,并不是矛盾。
有人认为,出口成品不如出口原料受国外市场欢迎,有这回事。外商当然不欢迎我们廉价的劳动密集型产品挤掉他们的机制品的市场,只要我们注意不断提高产品质量,注意花色规格的不断翻新,注意包装,注意商标、信誉,注意不“自相残杀”,使出口商品受到外国消费者的欢迎,外商一样会欢迎。
七、改变能源政策,增加每单位能源的产值
照我国目前的工业结构和耗能的情况看,我们要在2000年使国民产值翻两番,我们的能源也要翻两番。可是,这不可能,充其量,我们的能源只能翻一番,除非,我们的勘探工作有重大突破。
能源将成为捆住我们手脚的一个严重问题。
怎么办?
照我国目前情况看,平均说来:
生产10,000元重工业产品耗标准煤12.5吨。
生产10,000元轻工业产品耗标准煤2.8吨。
这就是说,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