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爱的前提下赎罪

　　我搬到了新买的房子，开始和那个人同居。一切都不一样了，我很快就感觉到，其实我并不了解她。2004年夏天，我们分手了，因为她成了那个新加坡人的情人，被我发现了。而我发现的时候，她已经签好了卖房子的合约，准备走了。
　　我当时觉得真滑稽，真活该，可我还是问了，你这是为什么?她说，她恨为了外遇离婚的男人，她自己就是因为丈夫有外遇被抛弃的。我说，我不是为了你才离婚吗?她笑了，说，我可没让你离婚，我觉得咱俩就像以前那样挺好的，我本来也不想再结婚。现在在一起生活，反而很累。既然话说到这份儿上，纠缠没有意思。我租了房子，搬走了，她很快就出国了。我觉得这是我的报应。
　　
　　我拿着电话，就像听一个伤心故事，主人公是我当年爱过的女人
　　
　　真的开始一个人生活，我发现我最想念的人，是我前妻。这时我才意识到，她是真心对我的人。有一天我收拾抽屉，看到了我们以前的家门钥匙，我开着车回了我们原来的家。房间里还是老样子。那天我在客厅坐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动，锁上门走了。
　　2007年夏天，我偶然碰见了原来的邻居，那人没说几句就扯到了我前妻，说她搬回来住了，带着一个小孩，听说离婚了。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的心情，说天在我眼前塌了一点儿都不过分。
　　那天下午，我去了。还是拿着那套钥匙，可不管用了，迎面是一扇厚实的大铁门，新装的。门外有个纸箱子，里面放着两个空的奶粉铁桶。我想敲门，但又想不好该说什么。就那么站着，直到听见里面有哗啦哗啦的钥匙串在响，我赶紧跑到电梯间。我下了楼，在保安站岗的亭子背后躲着，我想偷偷地看看她。过了一会儿，她出来了，推着一辆婴儿车，车上坐着个小女孩，大约两岁的样子。她从我眼前经过，非常专注地推着孩子。那天我太难受了。我们分手的时候，她虽然很憔悴，但绝对不老，可现在已经不折不扣地是一个中年妇女的样子了。
　　那天我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转悠了好长时间，最后，我停在马路边上，给我们一个共同的朋友打了电话，那是个律师，我开口就问，我前妻是不是离婚了?我这哥们儿当时愣了，说，你不知道啊?小孩不到一岁就离了。
　　简单说吧，我们离婚之后，她自己过了半年多，别人给介绍了后来的丈夫，据说，这人追我前妻很费了一番工夫，但是等真的追到，一切就反过来了，特别是她怀孕之后，他们的关系越来越恶劣。律师跟我说，我前妻挺不容易的，怀孕的时候，这家伙托人看孩子的性别，一看是女孩，逼着她放弃，说要是没儿子就绝户了，家产没人继承。那时好像小孩都六个月了，她坚决不肯，回了娘家。最后两个人约定孩子生下来就离婚。
　　我拿着电话，就像听一个伤心的故事，主人公是我当年爱过的女人。我破口大骂，说这王八蛋永辈子都该是绝户，怎么干得出来?!律师听我这么说就沉默了，半天才说，其实，都是你造成的，你要是不闹离婚，她没这么惨，她嫁给这个人，根本就是错误……现在一个人带孩子，靠当翻译不够养活自己……
　　那天回家，我睡不着，喝酒，越喝越难过，眼前都是当年我们在一起的事儿，我喝哭了。半夜，我打电话把律师叫醒，我说，我要娶她，给她孩子当爸爸。
　　
　　她说，你凭什么?你要是没被人甩掉，现在会觉得你错了吗?
　　
　　第二天下午，我就去了。在门口站了好长时间，又听见有钥匙声，门开了，是她，拎着一袋垃圾。她看见我愣住了，张了张嘴，没说出话，眼泪就掉下来了。我跟着她进去了，她没让我，是我死皮赖脸跟进去的。那天小孩正不舒服，她不理我，给孩子吃药。小孩吃完药，她把孩子交给保姆，转过身来问我，你来干什么?我说，我来看看你。她笑了一下，特难看、特轻蔑的笑，她说，这回你看见了，我成了单身妈妈，我女儿从没出生就被她爸放弃了，这下你高兴了，离开你我终于倒霉透了。你看完就走吧，我们特别忙。我知道她恨我，但是，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心里静下来了，她没变，就连对我说话的态度都没变，只是好强。
　　我没再说什么，我去了市场，买了鱼和虾，买了她爱吃的青菜、水果，然后我回来了。她没出来，保姆说，大姐说了，您还是走吧。我说我给你们做点儿吃的，做好了就走。钻进厨房，忙着做菜，有一瞬间我觉得我真回家了。是我亲手破坏了本来可能每天都拥有的幸福，现在，我们都不是从前的我们了。她就像没有我这个人，我走了，也不看我，不说话。我给了保姆一张名片，我说，孩子要是有事儿，随时给我打电话。
　　第二天，我还是去给她们做饭。和前一天唯一的不同是，她女儿乐呵呵的，叫我“大大”。我这样做饭做到第四天，她终于说，你这样很讨厌，你知道吗?我说我知道，但是我想让你吃好一点儿。她说你是神经病，我现在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说不对，你是我前妻，不管你后来又嫁给谁了。她开始愤怒，她说你赶快从我家滚出去，你没有资格在这儿。我说，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想改正错误。她突然哭了，她说，你凭什么?你要改正错误，你当初义无反顾地走了，你想过你错了吗?然后你自己被人甩了，你发现你错了，你又回来道歉，我不需要，你要是没被人甩掉，现在会觉得你错了吗?我无言以对，因为她说的是对的。
　　她走过去把煤气关掉，问我，你到底要干什么?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我说，我想重新跟你结婚，先谈恋爱也行。她走出厨房，忽地拉开大门，说，你现在就滚蛋!不要逼我，你再来，我就报警!我就这样被轰出去了。
　　
　　是我毁撞了我们本来应该拥有的幸福，现在我想重建，但愿我能做到让她相信。
　　
　　这样过了两个多月，转机来了。一天夜里，我接到了保姆的电话，她说，大哥，小孩发高烧，您能来吗?我们叫不到出租车……我用了不到一刻钟就赶到了，她看见我来，好像突然得救一样，但马上就掩饰住。那天我陪她们在儿童医院过了一夜。
　　孩子病好，就要过春节。春节过后我出差了，一走就是半个多月。回到北京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她，结果吃了闭门羹。保姆给了我一封信，说大姐说了，再也不能让您进来了。
　　我给她打过很多电话，有时候她不接，有时候接了，也是告诉我她很忙，不让我多说。前几天，她可能觉得我太烦人，终于跟我聊了一会儿，她问我，你到底为什么要回来?我说，我知道我不配，但是如果没有出轨那一段，我不会知道谁是我真正想要的人，是我毁掉了我们本来应该拥有的幸福，现在我想重建。
　　她听我说完，沉默了好一会儿，她说，现在，我有孩子了，你想过这个吗?我说我想过了，我会善待这个孩子，她是无辜的，既然她亲生父亲不爱她，我愿意承担养育她的责任。我觉得她可能是哭了，她说，那你能告诉我，你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吗?我说，我希望的就是有一天我们俩都老了，还能手拉着手，哪怕只有一杯茶了，也能一人一半静静地喝完……我说，只有你，能给我这样的生活，也只有我，能给你。我真是这样想的，但愿我能做到让她相信。
　　编后：生活有点儿像连环套，起点和终点有时会难以区分，文中男主人公和他的前妻，过去的那段生活是他们情感的起点。而现在，他愿意在爱的前提下赎罪，他希望他们依然能携手生活，让这个起点也成为终点。如果他们的感情能有一个新的开始，希望这一次他能在婚姻中忠诚地信守诺言，和自己所爱的人牵手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