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之恋

2008-12-29 00:00:00卢胥含
传奇·传记文学选刊 2008年8期


  
  1
  
  “不好啦!不好啦!新娘自杀啦……”
  一声声凄怆的呼喊回荡在幽静的夜空。此时,一身盛装的玉良躺在床上,床边的地毯上散落着零星的“冬眠灵”药片,那俊俏的脸上已失去了往日的娇容。
  德亮发疯似的跑上楼,抱起玉良,撕心裂肺地呼唤着:“玉良、玉良、玉——良!你醒醒!你醒醒!你不能走啊!”
  突然,一个微笑浮上玉良的嘴角,她留恋地看了德亮一眼,然后慢慢地阖上了眼皮,像春困的少女,软在了德亮的怀里。
  这时玉良的妹妹玉叶踉踉跄跄地跑来,气喘吁吁地说:“唐哥,这是阿良留给你的信。”
  德亮颤抖着手,展开泪迹斑斑的信笺:
  
  亲爱的唐哥: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去。我欺骗了你,我不是
  真正的女人,而是一个人妖。你的大恩大德我无法报答。今生
  无缘做你的妻子,来世一定要做一个真正的女人——做你的真
   正的妻子。
  我不能再欺骗你了,我不想死,我想和你永远生活在一 起,但唯有选择死才能不再使你受到欺骗。
  我剩下的两万多元钱请交给我的父母,并请你帮助我父母
   治好病,帮助我的妹妹完成学业。姐姐玉枝是个好姑娘……你
   们若能结合,我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十五年了,那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永别了,我的救命恩人!我最最亲爱的唐哥!
  
   读着、读着……泪水顺着德亮的面庞流下。
  
  2
  
  1984年秋天,一个刻骨铭心的血色傍晚。皖西的一个小山村,刚上小学一年级还不到两个月的林玉良,为了等姐姐一道回家,下午放学时独自一人坐在学校门口的草地上玩耍。
  这时,一个约摸40岁的女人来到他的面前,操着当地口音对他说:“阿良,我是你家表姑,你妈妈生急病住院了,她让我来接你到医院去看她。”
  “早上上学我妈身体还是很好的,怎么突然生病了呢?你是我家亲戚我怎么不认识你,我不去,我等我姐姐回家。”玉良不睬她,继续玩耍。
   “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我到你家去过两次,那时你还小,可能不记得了。你还有照片在我家呢。你姐姐她自己会回去的。”那女人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拿了些糖果给他吃,还送给他两元钱和一个很漂亮的书包。
  “我妈病得重吗?”
  “是急性病,很重,不然怎么会住院呢。我们快走吧。”玉良将信将疑地随着这个女人朝县城方向走去。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女人是个人贩子。
  
  3
  
   等到玉良醒来时,他已经坐在一辆大客车上了。他叫道:“我要妈妈!”那个女人说道,“你妈妈在城里,不要急,我带你去找。”那一晚,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上的火车。
  直到第二天天亮,当他仍哭着、喊着要找妈妈时,那个被称为蔡姐的女人凶相毕露,挥手一巴掌将他打得鼻青脸肿,并恶狠狠地说:“你要再叫喊就打死你!”小玉良从此就再也不敢大声哭喊了。
  过了几天,那个姓蔡的女人将他交给两个又黑又瘦的男人,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从那以后,他们大都是晚上坐车,白天在房间休息,火车、汽车不停地换,他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直到12天后的一个晚上,他被带到一座房子里。
  小玉良怯懦地问一个男人:“这是哪里?离我们家有多远?我妈妈呢?”
  这时,有一位约50多岁的妇女操着生硬的汉语告诉他:“你已经被蔡姐卖给我们了。这是泰国的曼谷市,离你们家远着呢。”小玉良又呜呜地哭了起来。他开始意识到,从此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家中的亲人了。
  这位被别人称为阿姣的妇女,将他带进一个房间,里面有几个与他年龄相仿的男孩。阿姣指着一个床铺说:“这是你睡觉的地方,也是你和他们生活的地方。”
  
  4
  
  那天玉枝值日,等她扫完教室的地后来到校门口,却没见到弟弟玉良,玉枝以为弟弟和其他同学一道回家了。
  玉枝回到家后,才发现弟弟没有回来。
  这时,天已经黑了。
  一家人紧张起来,爷爷赶快找到村长,请他动员村里人去找,在村长的动员下,人们拿着手电筒、举着火把,把方圆二三十里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不见玉良的踪影。
  
  5
  
  芭堤雅市宽敞的马路上,各色各样的汽车穿梭来往,像一条彩色的河在不息地流动,整齐高大的芭蕉树枝繁叶茂,覆盖着一条条美丽的林荫道。
  第二天上午,老板岩力在阿姣的陪同下,将玉良带到南方的一个水上市场。面对这陌生的异国风情,玉良睁大了好奇的眼睛。
  玉良后来才知道,这地方是距离曼谷80公里外的一个水上市场。
  玉良随老板和阿姣在水上市场附近住了两天,他不时地喊着要回家、要妈妈。
   老板恶狠狠地说:“你是我用26500泰铢从蔡姐那买来的,现在必须听话,否则就将你打死!”
   老板岩力在一个下午开车将玉良送到芭堤雅郊区的一家人妖歌舞剧团,以36000泰铢将玉良转卖给了歌舞剧团老板差都。
  
  6
  
   这是当地一座比较大的歌舞剧院,“艾妮思雅歌舞剧院”几个霓虹灯大字在夜幕下不断变幻着颜色。
   从那天被转卖后,玉良在这里开始了他的生活。房间里,连同玉良共有七个小孩,还有一个也是来自中国,他叫张文。另外几个是越南、柬埔寨等国的小孩。
  在这里,除了学习泰国语、汉语、会话英语和礼仪外,主要学习唱歌和泰国各民族的舞蹈,并接受各种歌舞表演艺术的训练。
  农历春节前的一天,差都告诉大家:“为了预防传染病,从今天起,你们将要打预防针。”实际上是给他们注射雌性激素。除此之外,差都还强迫他们吃女性荷尔蒙药,以抑制男性性器官的发育,促进体内新陈代谢和女性特征的超常发育。
  为避免他们内分泌失调,还强迫他们吃一种从蛇毒里提炼出来的叫“调经缘”的药,以起到排毒和调剂的作用。
  一个月以后,阿姣告诉他们,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女孩子了,老板要求你们的衣着、打扮、爱好、行为方式等,都要以女性化为标准。
  此后,与世隔绝的玉良就改穿女孩子的衣服,模仿女孩子的生活习惯,按照要求,性格、形态都要表现出女性的特征。
  
  7
  
  光阴荏苒。随着时光的消逝,玉良逐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悄然地发生着变化。
   从此玉良拥有了美丽少女的所有外貌特征:浑圆的臀、滋润的臂、纤细的腰、丰满的胸,到了14岁那年,他已出落成靓丽动人的大姑娘了,成了剧团头号美人。
  差都经常带他们出去学习跳舞、唱歌的技能。由于玉良聪明伶俐,好学上进,很快就在歌舞剧团里崭露头角。
  就在这一年,老板差都看他很有发展前途,便让他在芭堤雅考入了莎耶娜歌舞培训学校。
  进入学校后,玉良被逼接受更为残酷的专业化训练:学习礼仪、舞蹈、声乐,操练腿功、腰功,还要进行严格的女人形体和技能表演的训练。
  经过8个月的专业训练,玉良已能登台表演了,他又回到了差都老板的艾妮思雅歌舞团。
  
  
  两年后,他凭着出众的外貌和精湛的表演,很快成了歌舞团的重要角色。他表演的歌舞上了泰国的电视,还被邀请到其他大城市去演出。差都给他的月薪也最高,每月8000泰铢。
  玉良的名声越来越大,一些男人或同性恋者纷纷向他求爱,请他作性伴侣。然而,玉良坚持只卖艺不卖身,他深知从事性服务的人妖的地位要比专门从事演艺的人妖的地位卑贱得多,其结局也更为凄惨,更何况自己是中国人,要坚持自强、自尊和自爱的品德。
  
  8
  
  艾妮思雅歌舞团的人妖都在歌舞团的集体宿舍里食宿,只有玉良经老板特许,在芭堤雅海滨路租了一间房子,独自生活。
  每天晚上演出结束,他就早早地回“家”休息,他不习惯于过夜生活。
  白天闲暇时间,他要么看杂志、听歌、看电视,要么逛街游玩。玉良听广播看电视都喜欢“中国”的节目。
  没事的时候,他便邀请张文等几个要好的朋友到芭堤雅那哥路几家适合华人的卡拉OK厅去唱中文歌,如《茉莉花》、《采槟榔》、《真的好想你》、《长城长》、《康定情歌》……他只有在放开嗓子全身心地忘我唱歌时,才能感到轻松愉快。
  
  9
  
   坐落在闹市区的艾妮思雅歌舞剧院,与JJT夜总会、邻近几个酒吧、按摩院、娱乐城连成一片,让人很容易想到中国旧社会花街柳巷、繁华嘈杂的肮脏景象。
   岁月蹉跎,玉良16岁了,不知不觉中他已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楚楚动人的妙龄少女。
   玉良练就了一副如同女人般甜脆婉转的嗓子,他那与众不同的如梦如幻的歌声,曾经打动和倾倒了无数歌迷,也招揽了不少顾客。他由此声名远播,歌舞团的生意也因此十分红火。
  
  10
  
  歌舞团平均每天要演出三场,老板经常带他们外出演出,每场演出2个小时,老板赚取了他们大量的血汗钱,却只给他们很少的薪水。
  后来在他的鼓动下,大家团结起来消极怠工,集体向老板抗议,老板不得不妥协了,增加了他们的月薪,也给了他们一些自由。
  后来差都得知是玉良鼓动大家怠工的,十分恼火,将他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并警告道:“今后若不悔改,我就将你卖掉!”
  在旅游旺季,歌舞团演出生意十分红火。
  老板只要生意好,就从不顾他们的死活。
  有一天演出结束后,几个意大利人来到差都办公室,要求租5个人妖,为期一个月。
  客人说:“我们给每个人妖出租价格是每月3000美元,小费另付。”
   差都板着面孔冷冷地说:“在芭堤雅没有8000美元你们别想租人,回去吧。”
   差都欲擒故纵,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
   客人又提出,“再增加2000美元,但必须包括那个中国姑娘玉良。”
   差都见鱼儿快上钩了,就松口说,“你们如果心诚,包括玉良,最低价没有7000美元不谈。”
   经过几轮讨价还价,最后双方达成协议:每人每月 6000美元,玉良另加4000美元。
   差都将这个决定首先告诉玉良:“玉良,几个意大利人看中你们5个人,要求你们陪伴他们一个月。这些欧洲人出手很阔绰,给出的小费也很高。从明天起,你们就可以随他们外出游玩。”差都心里明白,要想将这笔生意谈成,首先必须要玉良答应。
   “老板,我向你恳求过多次,我只卖艺不卖身。他们给的钱再多,我也不要。你让其他人去。”
   “我已经和人家谈好了,协议也签了,违约就要罚款。你不去是不行的!”
   “老板,我就是死也不去!”
   由于玉良坚决不答应,造成了差都约有60多万泰铢的损失。
   差都恼羞成怒。从此以后,玉良稍有不满或懈怠,就会被差都的打手拖进地下室毒打。
   为了生存与活命,玉良每天不得不参加3次以上的演出。
   几年来,他的月薪比其他人妖要略高些,但除了日常生活,每月也所剩无几。即使是这样,他也将每月所剩余的钱和客人给的小费节省下来,准备日后回家带给父母,以资助父母亲晚年的生活。
  
  11
  
   玉良每天都是以泪洗面,他意识到不走也会被他们折磨死,他决心伺机逃跑。
   他秘密地打听逃跑的路线,他只能从陆路走。而走陆路只有走泰国北部山区的清迈市,听说那里华人和华人后裔比较多,对中国人比较同情。然后再经清莱到缅甸、老挝、越南交界的金三角地区,再经中缅边境的打洛镇到云南省。
   于是他用高价委托一个蛇头安排了这次出逃。
   七月下旬的一个晚上,玉良在演出过后,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行李,又将自己改扮成男人,坐上了事先预订好的一辆轿车。
  他必须在第二天下午2时之前赶到清迈,换车赶到清莱。快到边境时,然后由人带着走小路翻越边境到达缅甸。他心里盘算着,如果一切顺利,6天以后即可到达云南省。
  第三天晚上,他与蛇头联系好的人在离边境约10余里路的小饭馆碰面。原来金三角地区有一条由掸邦控制的秘密交通线。
  这人自称岩友,长得五大三粗,狡黠的双眼透出捉摸不定的眼神。吃过饭后,稍稍休息了一会,岩友告诉玉良:“如果一切顺利,3个小时后就可到达缅甸的孟疃镇。过边境时,你必须蒙上眼睛,我们将你的手捆上,以免出事后你把我们出卖了。”
  在三个人的带领下,玉良一路默默无言。他不知道这里是不是边境,因为山野十分静谧。
  走着、走着,似乎觉得道路越来越平坦了,心里便犯起了嘀咕。壮着胆子问道:“岩老板,怎么越走越不对劲了?原先说都是山路,怎么越走路越好走了?”
   岩友粗着嗓子说:“跟着我们走,没错!”
   又走了一个时辰,他听到了汽车的轰鸣声,隐隐约约觉得他可能被出卖了。便大声地说,“我不走了,你把我的绳子解开,把蒙眼的东西拿掉!”
   “你要相信我们,再走一会儿就爬山了。你若再闹,我们就不管了,让你自己走吧!”
  走着、走着,他感觉好像进了屋子里。这时,岩友一下扯下他的眼罩,他睁眼一看,惊得目瞪口呆。差都的几个打手赫然站在他的面前!
   打手给了玉良一拳,一个趔趄玉良倒在了地上。
   “果然不出我们老板所料,你会走这条地下通道。你是我们老板花钱买的,白道、黑道你都走不通,到处都有我们老板的朋友。”
  三天后,玉良又回到了那间令人恐怖的地下室。老板派打手揪住他的头发,把他推进浴室,四肢被捆绑浸泡在水中,只露出嘴和鼻呼吸,将玉良的浑身浸泡得皮肤皱缩,再将他推到冷气室冰冻,直到折磨得他跪地求饶屈服、写下保证书,老板才放过他。
  
  12
  
   艾妮思雅歌舞剧院宾客盈门,生意十分红火。特别是晚上12点钟过后,二楼舞厅里开始表演脱衣舞,这些脱衣舞女一丝不挂疯狂地表演,这种节目即使收费昂贵,舞厅也总是人满为患。
  倘若顾客看中了哪位舞女,只要到吧台交足一定的费用后,便可以带走舞女到“地下室”客房进行“地下”活动。
  玉良坚持不参加这样的活动,他说他要保持做人的尊严。即便如此,他还是经常遭受老板的打骂和欺凌,遭到同行们的妒忌和排挤。
  
  玉良的歌舞水平受到越来越多的人的追捧,特别是他唱的歌儿甜美动听,富有感染力。有的歌舞厅为招徕顾客,经常邀请玉良去客串唱歌、跳舞,差都也因此获利丰厚,而玉良却获得少得可怜的收入。
  他对差都的贪婪十分反感,逐渐地他借故不去客串唱歌、跳舞了,差都也因此怀恨在心。
  由于玉良不愿过这种非男非女的人妖生活,由于他坚持只卖艺不卖身,多次拒绝了差都要他接待贵客和外出客串的要求,差都对他恨之入骨。
  有一次玉良因生病没有参加演出,差都知道后借故整他,将他吊起来,直到他昏厥过去才将他放下来。
  泰国人妖低下的社会地位,使他们的商品性更加突出,他们可以像牲畜、日用品一样,被以一定的价格出售给购买者。
  玉良也难以逃脱再次被卖的命运。他被差都以高价转卖给了阿林依娜歌舞团的朗措老板。
  朗措深知玉良的价值,对玉良采取了一些怀柔政策,不强迫他卖身,只要他正常参加演出,不鼓动其他人罢工,不仅对他的言行不加苛刻地要求,而且给玉良加了一些薪饷,玉良相对也有了一些自由。
  
  13
  
  1994年的一天晚上,座落在芭堤雅闹市区的阿林依娜剧场,门前高高地挂着一串串的大红灯笼,闪耀着红艳艳的光芒。
  门口的霓虹灯是一个坐在硕大酒杯里的裸体女郎的画像,绿色的玻璃大门虚掩着,四面八方的游客络绎不绝地涌向剧场。
  这是一个较大的剧场,分上中下三层。剧场能容纳1200人左右,一张门票400泰铢。剧场的舞台很矮,但装饰十分豪华、讲究。座位离舞台很近,以便于演员与观众互动、亲近,调动演出气氛,增强演出效果。
  台下的观众是来自世界各地的旅游观光客,也有少数是来这里旅游的中国人,他们不远万里,只为“一瞥惊鸿”。
  晚上7时 15分,随着悦耳动听的波斯音乐声的响起,宽大的褐色帷幕徐徐拉开,典雅华贵的舞台背景中,彩灯熠熠闪耀,一群阿拉伯少女一个个披着飘逸的蓝纱巾,浓妆艳抹、粉面桃腮,妩媚靓丽;舞女们身上的饰品琳琅满目,叮当作响。
  舞女们在舞台上用泰、中、英、日四种语言演唱歌曲。
  她们的演技非常精湛,演得也十分投入,有些节目甚至令人陶醉。节目大都是世界各国的民族歌舞,还有中国流行的《梁祝》、《茉莉花》等。
  最后一个节目是全场的压轴戏。
  林玉良穿着长长的红裙,仪态万方地出现在前台中心。
  台下第一排正中坐着唐德亮,他自言自语地说:真年轻啊,这姑娘!仿佛春天的杜鹃花。
  玉良用他那婉转亮丽的歌喉和纯正的中文演唱《天仙配》、《血染的风采》、《阿里山的姑娘》、《妹妹找哥泪花流》等名歌名曲时,众多华人观众报以热烈的掌声。
  唐德亮看得极为认真,并时时站起来鼓掌。
  
  14
  
  剧院的后门口,灯光黯淡,行人稀疏。
   四五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晃动。过了一会,这几个人来到后门口对面的商店,分两边紧紧盯住门口进出的人。
   玉良和张文演出结束后从剧院往家走,那几个人尾随玉良两人走了约30分钟。
  这时,街上行人较少,当走到一个巷子口时,他们突然遇到四个不明身份的人拦住去路,并要强行带玉良上车,玉良和张文同这几个人争执并扭打起来。
  但是,寡不敌众,这伙人放下张文,很快将玉良按住并xUUACqFuDHdLBGEREDo9Lg==往车上拉。
  他俩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这时,只见一辆疾驰的轿车在他们身边嘎然而止,车上走出一男子,大声呵斥这几个歹徒:“你们胆子太大,竟敢在大街上抢劫,赶快放开他们,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几个歹徒,见只有一人,便恶狠狠地说:“你少管闲事,否则你将脸上开花!”
   这人毫不畏惧,走上前去,三拳两脚就将这个歹徒打倒在地。
   几个歹徒见来人身手不凡,便转向玉良,并对他拳打脚踢,同时向他身上猛捅了两刀后,撒腿就跑。玉良倒在血泊中,顿时昏迷过去。
   这人抓住了一个歹徒,用泰语问:“谁叫你们来抓他们的?说!快说!不说就打死你!”同时,打开手机照相并录音。
  “是差都老板叫我们来抓阿良的。因为阿良影响了他的生意。”
  “你叫什么名字?快说!”
   “我叫拜成,先生饶了我吧!下次不敢了!”
   “你们的证据都在我这里,今后若再欺负他们,我就报警!我叫你们承担后果!给我滚!”
   说着这人忙叫张文将玉良抬上车,玉良已经浑身是血。上车后,这人开着车子快速离开了现场,来到了医院急诊室。
  
  15
  
  大街上,一串串的车灯在黑夜中穿梭如织,这位叫唐德亮的人驾着车,焦急地注视着前方路口的红绿灯,不时从车镜里观察后座的玉良。
   “手术室”三个大字在乳白色的玻璃门上是那样的醒目,玉良躺在活动床上,被护士悄无声息地推进了这扇玻璃门里。
  经医生诊断,玉良身上中了两刀,一刀在小腹上,一刀在臀部,两根肋骨骨折。
  唐先生为玉良支付了8.5万元泰铢住院费。
  两小时后,玉良从手术室推出,躺在病床上。
   原来,差都将玉良转卖给朗措时,正是旅游旺季。可是过了两个月以后,不少游客听说朗措歌舞团有个中国人妖演艺水平非常好,导游就将游客带到朗措歌舞剧院观看演出,剧院车水马龙,观众熙熙攘攘。
   而差都歌舞剧院的生意日渐萧条,门可罗雀。
   眼看票房数字越来越少,差都后悔不该将玉良卖掉。于是想将玉良再要回来。
   如果玉良不愿回来,就将玉良打残,使他不能上台表演。
   直到凌晨两点,玉良才苏醒过来。
   看到玉良醒来。这位男子自我介绍说,“我姓唐,中国人,在泰国做生意。你们俩今晚好险,若是被他们抓走了,后果不堪设想。这次差都的阴谋活动没有得逞,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们要做好防范的准备。”
  这个男子看着小林说:“我认识你,你不就是昨天晚上在阿林依娜剧院演唱中国歌曲的小姐吗?我坐在第一排,你演唱的中国歌曲就像山涧的流水,你人也长得漂亮。”
  玉良一听这位见义勇为的男子是中国人,非常高兴地说:“我姓林,也是中国人。唐先生,谢谢你救了我。你的大恩大德我怎么报答你呢?”
  唐先生一听便问:“林小姐是中国哪里人?”
  小林说:“我是滨城人。”
  “哟!我们还是老乡呢!我也是滨城人,从小跟家父学过武术,也上过大学,在政府机关工作过。后来下海做生意,来泰国已有多年了,在外国遇到家乡人还真是难得。亲不亲,故乡人;美不美,家乡水。以后,你们晚上最好不要单独外出,以免发生意外。”
   漂零异域的玉良在这茫茫人海中,偶然遇到了老乡,平静的心海像被丢进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这医药费等我出院后还你。”
   “小意思,等你伤好后再说,你不要为医药费着急。”
  唐先生还将他的电话号码告诉了小林和张文。“有事打电话呵!”
  在唐先生快离开病房时,他又恳切地对玉良说:“林小姐,你在医院安心养伤,明天我会来看你的。”
  
  
  16
  
   次日上午11时许,唐先生手捧一大束鲜花来到病房。
   见玉良比昨日脸色好多了,唐先生非常高兴。“祝林小姐身体早日康复!”
   说着,唐先生将鲜花插在花瓶里,放到玉良的床头。
   见唐先生亲自送来鲜花,玉良激动不已。忙不迭地说:“谢谢唐先生!谢谢唐先生!”
   唐先生告诉玉良:“明天我要回国去处理一些商务,可能要20天左右才能回来。我会委托人时常来看你,让人将你住院的一切事宜全办好,你就不用操心了。这钱嘛,就算你欠我的,等我回来时再还我。”
   虽然与唐先生接触的时间很短,但是,自唐先生回国后,小林却时时莫名其妙地想念他。
   玉良的心在跳,这是否是爱,他不敢说,但起码他对唐先生有着极其强烈的好感。他不敢往深处想,因为唐先生可能是个企业家,能看上我这个人妖吗?
   21天过去了,玉良也早出院了。那梦绕情牵的惦念终于结束了,中午时,他听到了那动听的男中音:
   “小林,我是唐先生,刚下飞机,晚上6时我请你在艾丽思酒店吃饭,一来祝贺你身体康复!二来想看看你身体恢复得怎样?肯赏光吗?我想你一定会来的!”唐先生一回到泰国,就给玉良打来了电话。
  
  17
  
   黄昏时的大街小巷,熙熙攘攘的人流。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晚上6时没到,唐先生已早早来到酒店的一个小包厢里。
  他今天穿上了那件咖啡色的西装,里面是一件雪白的衬衫,打着一条暗红色的条纹领带,他的脸刮得干干净净,看上去英俊潇洒,精明强干。
  6时许,只见这位林小姐从酒店门口进来了。
  唐先生忙迎上前去,拉住玉良的手,仔细端详着玉良的脸。“恢复得很不错,比我想象的要好。”
   “这要特别谢谢你和你同事的精心安排和照顾。没有你们的及时救助,我不会恢复得这么快、这么好的。”
   “举手之劳不需感谢。能认识你,是我的荣幸。”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恰如其分。多少年来,我从未见过亲人,能在异国他乡结识唐先生,不仅是我的荣幸,更是我的福分。”
   坐在餐桌对面的玉良,用温柔含羞的目光打量着唐先生,样子显得更加迷人:“你为什么要冒险救我呢?”
  “这可能与我从小接受我母亲的教育有关。我是个富有正义感的人,最看不惯恃强凌弱。这大概也是中国人的传统品德。那天如果不是你,是其他人我也会出手相救的。”
  唐先生说:“我那晚到你们剧院看演出,是慕名而来,早就听说你们剧院有一位中国姑娘歌舞水平非常好,特别是中国歌曲唱得很纯正,音色、音质都很有韵味。听了你的演唱,真是人生一种享受。”
   “先生过奖了,其实我唱得还不够味,只是怀着对祖国的一腔深情而唱的。如果你愿意听,我天天唱给你听,那时你就烦了。”
   “不会的。我会百听不厌,越听越爱听。”
   “真的吗?那我唱一首《我的祖国》给你听,好吗?”
  真挚的感情,百灵鸟似的歌喉,优美动听的歌声,使唐先生和玉良都沉浸在对祖国的思念之中。
  
  18
  
   席间,玉良将他被拐骗到泰国的经历向唐先生诉说着,说到动情处,禁不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玉良说:“唐先生,我好想回家,好想回到父母身边。
  “我因坚持只卖艺不卖身,一直遭到老板的歧视和虐待。于是,我几乎花光了我多年的积蓄逃跑过一次,在边境又被老板的打手抓了回来,被他们打得死去活来。我只好忍气吞声,苟活于世,我经常在梦里遇到贵人搭救我于水火之中。
   “上次逃跑,我很幼稚,以为只要肯花钱就行,不知人世间的险恶。虽然没有成功,但一定要回家的信念是坚定不移的。能不能实现这个愿望就不得而知了。”
   唐先生了解了玉良不幸的身世后,也为他具有出污泥而不染的良好品德而高兴,更为他的美丽、善良、俭朴、温情而倾倒。
   “唐先生,你对我这么好,为我付出了这么多,叫我怎么报答你呢?我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你?”玉良怯怯地说着。
  唐先生说:“随便怎么称呼都可以。我比你大,叫我唐哥也行。我在泰国有一个医药公司,从事抗菌素生产。”说着递给小林一张名片。
  玉良一看:“呀!原来是公司的董事长,真是失敬!”
  “这没什么,今后有什么困难就找我。”唐先生诚恳地说。
  
  19
  
  橘红色的灯光弥漫在雅致的包厢里,室内气氛非常温馨。
  “我冒昧地问你一句,唐董事长,你有女朋友吗?”玉良怯怯地问着。
  “不要董事长、董事长的了,你就叫我唐先生或者唐哥吧。”唐德亮谦逊地说。倏忽间,他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
  往事像奔腾的海浪,霎时涌入他的脑海。
  “小林呵,你若问我这种事,我的心里就隐隐作痛。很多年了,我从不向人说这件事,今天你问我,我就说吧。
  “我以前有一位女朋友,长得很美艳,我们是大学同学。大学毕业以后,我在机关工作,她在事业单位工作,两年后我们就结婚了。日子过得平淡、舒坦,但很幸福。
  “80年代末,国内兴起了经商热,妻子鼓励我下海经商,当时,我没有把握,于是就停薪留职全家凑了约1万元钱来到深圳。
   “这笔钱在当时可是一笔大数字,我们俩就用这笔钱试办了一家服装经销部,开始生意还比较顺利。这时,妻子让我辞职,破釜沉舟地大干。但是天不遂人愿。后来,由于财务管理和营销上没有经验,又被一个温州石狮人诈骗了4万多元的货款,结果,公司经营入不敷出,负债累累,不得以关门大吉。
  “当时我节衣缩食,生活也难以为继。这是我事业上最低沉的时期,也是我人生最困难的时期。妻子阿莉不仅不鼓励我、安慰我、支持我重新创业,反而冷嘲热讽,使我的自尊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她与我的感情也到了极低点。
  “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我大学的老师知道了我的窘境,借给我1万元,鼓励我在哪里跌倒了就要在哪里爬起来,于是我就用这浸透着老师希望和期待的钱,加上自己筹措的一些钱,去了石狮,购进了一批服装运载到滨城。可是祸不单行,车子途中出了事故,我和驾驶员都受了伤,货物因车子翻了散落一地,几乎被老百姓哄抢完了。
  “我债台高筑,人生的路几乎走到了尽头,我彻底绝望了。
  “而此时,妻子江小莉更是讥笑我无能。
  “一个接一个的失败,像灭火剂一样把心头的希望之火浇灭了。从此,我心如死灰,一蹶不振,失去继续奋斗的勇气和信心。
  “我来到海边,注视着大海。我形容枯槁,心如死灰,我想跳到大海里,被大海吞食而死。突然,我想到妈妈,我死了妈妈怎么办?老年丧子的她能活下去吗?为了妈妈有个美好的晚年,我想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与命运抗争。
  “就这样,我去了广州南方制药厂从事‘三九胃泰’的销售。
  “阿莉则到了一家台资企业搞文秘。开始我们还经常联系,后来,我多次打电话都找不到她。有一天,我正好到东莞有业务,顺便回到深圳家里看看。一开门,50多平方米的房子里,散发出一股霉味,阿莉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
  
  “我又找到她的单位,门卫问我,‘你找谁?你是她的什么人?’
  “我说我找江小莉,她是我的妻子。
  “‘什么?你是她的丈夫?她和我们老板到夏威夷度假去了?!’门卫是个陕北的汉子,他说话直率。
  “我一听,当场就晕过去了。门卫吓坏了,忙倒了杯水给我喝,对我说,‘哎,你怎么找了这样的婆姨?这样的女人不值得你爱。’喝了几口热水后,我慢慢冷静下来,发誓要成就一番事业。
  “后来我又通过老乡打听到她和那个老板的一些风流韵事。我多次规劝她,希望她珍惜我们多年来的感情,只要她改邪归正,我都既往不咎。可她错将我的衷言当逆耳,认为跟着我只会毁了她的幸福,于是她提出离婚。办了离婚手续后我们就分道扬镳了。”
  
  20
  
  “‘三九胃泰’是南方制药厂老总赵新先开发的一种新药,我想方设法在全国各地拓展市场份额,营销业绩一路飚升。
  “三年下来,完成了我的原始资本积累。我拿出这笔钱的一大部分,买下了一家科研机构研制成的抗生素新药。贷款在广西南宁办起了一个规模不大的药厂。
  “后来,企业经营蒸蒸日上,我又适时在家乡和外地以比较低的价格,收购了一些国营小药厂,实施资本扩张,资产规模迅速膨胀。
  “受到这次感情上的伤害,从此我就关闭了感情的阀门。虽然这几年不乏有追求者,但大都盯着我的口袋来的,始终没有找到情投意合的。”
  “往事不提啦,提起来就肝肠寸断!”
  听到这些,玉良对唐先生在逆境中奋起的经历不由得肃然起敬。
  “差都那里,我已经通过政界的朋友将这件事搞定了,他不会再找茬了。但朗措可能不会放过他。你时刻要提高警惕。”
  玉良说:“这段时间,我每晚演出结束后,朗措都派人护送我回家。考虑到安全,我重新租了房子,不住在原来的地方了。”
  
  21
  
  唐先生回到曼谷后,通过书信向玉良求爱,遭到了玉良的婉言谢绝。不是玉良看不中唐先生,而是玉良认为自己是人妖,人妖是没有爱情可言的。
  他将自己封闭起来,一次又一次地谢绝了唐先生的盛情邀请,不再理睬唐先生的苦苦追求。
  一天晚上,唐德亮咬破手指,用鲜血在纸上写下了:“玉良小姐:我爱你!请接受我的爱!!!”
  他被唐德亮那13个鲜红、醒目的字震撼了。
  玉良见到这封用血和爱写出的特殊的信,他被唐哥执著的爱感动得热泪盈眶。
  德亮带他参观了他在泰国开办的公司。他俩一边走,德亮一边向玉良介绍公司生产情况和发展方向,惹得车间里的女工们向他俩投来羡慕的目光,纷纷窃窃私语:“快看哟,唐老板的女朋友长得好美啊!”
  唐先生终于用血书这种独特的示爱方式,赢得了玉良的芳心。
  节假日,德亮邀请玉良驾车到曼谷游玩,携着玉良游览了大皇宫、玉佛寺、水上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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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年多过去了,小林与唐先生由相识、相知到相恋,唐先生深深地爱上了小林,小林也深深地依恋着唐先生。
  但玉良毕竟是男儿身,每年得靠注射雌性激素来蜕化“她”的喉结,消失“她”的胡须,使“她”的肌肤变得如同女人一样细嫩,以保障“她”拥有女性的一切体征。
  唐先生是否知道小林是不是真正的女人,但那都不重要了,因为他已经离不开小林了。
  越是这样,小林越是在内心深处谴责自己。他是个人妖,而不是真正的女孩子,这不是在欺骗唐哥吗?
  但他又没有勇气说出来,他太爱德亮了,正因为怕失去这份真诚的爱,他的良心受到深深地鞭挞,因为欺骗心爱的人是他的最大罪过。
  玉良有个强烈的愿望,总想回到滨城的大别山,去看看他那魂牵梦萦、念念不忘的家乡,看他那慈眉善目、体弱多病的父母,看他那活泼可爱、日思夜想的兄弟姐妹。但一想到自己是人妖,心中就不免有些尴尬和沮丧。
  有好几次他路过曼谷市中国大使馆时,心里便涌起一股难以言状的激情,倘若是在中国大陆,他绝不会去做人妖的。
  谈到未来,玉良一脸的绝望,眼里噙着晶莹的泪水,他似乎在努力抑制哭泣。
  “小林,想什么呢?”
  “唐哥,我想回家。你也回家发展事业吧!”
  “你怎么回家呢?你在泰国没有户籍,没有身份证明,回家要坐飞机到香港,怎能上得了飞机?还要办理出国护照,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小林说:“为实现回家的愿望,我经人指点,去朝拜了曼谷声名远播的‘有求必应’的四面佛,指望佛祖保佑我。”
  “据说四面佛能保佑来自四面八方的人心想事成。佛祖没有庇佑我出逃成功,但在冥冥中指引我找到了你。我想,这个四面佛就是你,你一定能帮助我实现这个愿望的。”
  面对小林的要求,德亮说:“阿良,你不要在歌舞团里干了,到我公司里来吧。我比你大13岁,你是我的小妹,大哥要处处替小妹着想,然后慢慢找机会回国。”
  小林说:“这里的老板对我们这些人控制很严,要离开剧团,得交很多的赎金。这笔钱我是拿不起的,至少要80万泰铢。特别是我,他们要的钱可能会更多。
  “唐哥,你想想办法吗,你肯定能想到办法的。而且我走的时候还不能让老板知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好吧,我找朋友们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就找中国大使馆。要不就以我们公司业务员的身份前往中国。”
   “回家我们结婚好吗?按家乡的习俗办一个隆重的婚礼。”阿良盯住德亮说。
   “好啊,争取在今年中秋节前回家,那时,花好月圆,良辰美景,全家团聚。”德亮喜不自禁地说。
   晚上,目送玉良下车后款款走上街头,直到他那婀娜多姿的俏丽身影渐渐消失在色彩斑斓的巷陌深处,德亮才开车离去。
  德亮暗暗地下定决心,一定要帮助小林实现他返回家乡的愿望。
  
  23
  
  唐先生经过三个多月的努力,终于使玉良回国的愿望有了眉目。
  他通过各种关系为玉良办理了一张泰国身份证,以他们公司泰国员工的身份前往中国,反正他是中国人,到了中国就好办了。并买了两张到香港的飞机票。
   为不被老板察觉,德亮通过朋友帮助,先以玉良患急性肝炎为由,于9月6日住进了医院,并将贵重物品和日用品随身带上,随时随地做好出走的准备。
  1999年9月8日晚9时许,玉良离开病房来到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