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上的人生
最近十年,我一直在寻找生命力长久的行业并致力打入其中,梦想让不甘寂寞的自己始终处于人生的风口浪尖上,让这辈子能活得更光彩、更丰富一些。坦率地说,这是一个极其痛苦的过程,因为十年的事实表明,基业长青也许仅仅存留于那些成功者的自传里,在现实中,没有哪个行业是亘古不灭刀枪不入的。
一场次贷危机,让华尔街成了重灾区。许多人不明白,为什么短短半年,原先看起来风光无限的美国五大投行就倒了仨。昨天还坐着头等舱出入世界各地的金融骄子们,转眼就被扫地出门,沦为领取失业救济金的穷人。说白了,这仍是市场需求出现了问题。
华尔街太远,最近的例子是我表妹一家。这是一个典型的产业工人家庭,她和她的父母也就是我的阿姨和姨夫同在一家大型钢铁企业工作。这家工厂位于城市的东郊,有点卫星城的意思,工厂的宿舍区里一应俱全,医院、学校、邮局、餐馆、体育场,甚至连公安人员都由企业的人士担当。
此前数年,得益于中国国内基础建设的巨大投资与房地产、汽车两大行业的崛起,众多国内钢铁企业迎来了千载难逢的高速发展期,表妹一家也得到了实惠,最明显的是,他们的年收入要比这个城市中的绝大多数人多得多。
但是最近,因为国内钢材价格一路下滑,企业出现了停滞不前的苗头。没做过企业的人觉得,即使形势再坏,作为一家巨大联合体的工厂也会颓而不僵,完全可以挺过这段艰难岁月,但熟悉产业规律的人认为,这可能是企业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关于下一个行业高点,我不好乱说。我的判断是,随着中国国内众多基础设施的逐渐建成并投入使用,再加上房地产业的复苏有可能延后,表妹一家从绚丽到平淡的日子可能还要经历一段时间。就像高盛和摩根士丹利从传统投行转型为银行控股公司,一家钢铁企业也需要必要的转变,但怎么转?这是一个更加复杂的问题。
我的父亲,一个曾经的国有燃料公司中层职员,他经历过计划经济下煤炭业最后的疯狂。十多年前,作为产业链中极其重要的一环,他得到了来自上游的煤矿和下游的电厂两方的尊重,那是他生命中最风光的一段。但当市场经济促使原有供给体制发生变化后,他和他的同事们失去了空间,他们不得不选择了内退。即使今年煤炭业因为需求增加迎来了第二春,他们也赶不上了,因为他们原来所拥有的体制已被瓦解。今年,父亲年满六十周岁并办理了退休手续,终于从职业生涯最后也最郁闷的十年中解脱了出来。
生活就是这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条俗语同样适用于上百年来的商业世界和你我的职业生涯。看似平淡的日子中,总有一些意外与新奇的东西在改变着周围的世界,让你不停地奔忙,从不适应到适应,我们必须要有所改变,我们,永远处于刀锋般锐利而痛苦的人生中。
困境
不同的人面临相同的困境。只有少数人能对困境有某种自觉的熟知,而大多数人只是对困境抱有天然的乐观。因为困境是无法在内部被解除的,想也没有用。因此,天使来临。她为解救少数人而来,却使大多数人获得解放。
困境是一种局部的方程式,有时候有解,有时候无解。做对了也不自知,做错了也无所谓。
在困境中,绳索可以搭救你,也可以捆住你。更大的困境是,那条解救你的绳索忽尔勒紧你的脖子,使你悲伤不已。又在快要窒息的时候变成活扣,使你如同劫后余生。困境的大小在于绳索的长短,情况往往是这个绳索被不知名的人拼了命似的接上,发了疯的打结。
困境与意志是一对孪生兄弟。他们打架、和好如初,互相磨砺与成长。窗外的林子、路和妇人,与上帝在伯仲之间。
所有能想像到的皆不是困境,困境在此之外,在脑海之外,没有方法。因为困境不是此岸和彼岸的关系,一头驴不知选择吃哪堆草的困境超出了生存还是死亡的发问。
昏昏欲睡是困境的本来面目,先有困境,其次才有梦境。而醒来是一场冷遇,所以有人刺瞎自己的双目,也有人睁大自己的眼睛。
困境与迷宫的关系正如困境与中国盒子的关系。看似无数种可能性,正确的道路只有一条。看似只有一条道路,其实布满了无数种可能性。困境是零和游戏的一种,而零和游戏是生物界不得不玩的生存法则。困境起源于残酷。
日夜爬行的蚂蚁,其困境是什么?当你用手阻隔了它的道路,或用纸片挡住它的前行。它在这个方向上所面临的困境,使你能够看见它触须和腿部的惊慌失措。你获得一种隐约的快意,杀生与放过皆取决于你一念之间。人和蚂蚁的比喻在上帝看来同样适用于他和人类。
困境使人挣扎。这种挣扎是看不见的,它使人爬行,摇尾乞怜,具有贱格,必须用一切办法摆脱困境。重力与失重,是困境与脱困的两个方式,而在天空中飞翔,则在困境与脱困间找到了平衡。飞行器均是贱格与尊荣的产物。
当一个人处于困境时,看他的眼神,靠近他,为他带来新的困境,从而从旧的困境中逃逸。
困境是一个离场的魔术师所剩下的东西。他准备好了戏法,但被一个电话叫走了,或去救某个街坊的失火,他来不及变戏法,这戏法就困住了观众。使观众不可能被一个电话叫走或去救火。
马的困境是不能成为白马。人的困境是不能成为他人。
凌晨两点的困境是凌晨两点,绝不是出租车能决定的,立交桥能决定的。它既不是一点零五十九分的困境,也不是两点零一分的困境。即便锦衣夜行,也无法逃脱凌晨两点的困境。
帝王爱情打几折
李隆基和杨玉环之间,即使有爱情,也大打了折扣。
我以为爱情的首要条件是忠贞。而杨玉环对李隆基并不忠,她与安禄山的关系不清爽。禄山曾将她的左乳抓伤,她哭着说:这是我私你之故。马嵬驿,六军不发,杀死杨国忠,缢死杨玉环,杨国忠妻儿及杨玉环的三个绝色姐姐都付出生命的代价,大有替玄宗打抱不平之意。不认定她与动乱头子安禄山有不干不净的关系,杀伤面不会这么大。玄宗连争取的意思都没有,如果不是六军点了他的死穴,这么一个性情中人,不可能不作出最大努力,比如说,表示与她共存亡,这更符合一个多情帝王的作派。然而,玄宗“情知不可免”,这个“情知”真令人玩味,他有多知情?他知的是什么情?命高力士将她牵到堂前缢死,缢死的命令是他下的,也就是说,连他都认为她罪该死,这个罪,恐怕与乱臣贼子安禄山有关吧!
唐玄宗并非老糊涂。六军面前,表现了他临危不乱的果敢作风。千钧一发之际,舍车保帅,交给六军满意的答卷,使他们继续为他效忠。
玄宗对杨玉环的“宠”也不是绝对的,前有惠王妃,后有梅妃,更有个虢国夫人,何“专”之有!后宫三千佳丽并没有遣散回家,后备军如此宠大,“专宠”是那串盗铃,一碰就叮铃作响。
唐玄宗弃玉环于不顾,是不能,更是不愿吧!七夕殿前的誓言“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枉作笑谈。
至于他的思念更是令我腹诽。一代帝王,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思念呢!当初,他瞒天过海让她当女道士,再进宫,她便是再度为人,与寿王无干,只与他李隆基有关,真是高智商。玉环不知推理:对亲生子尚且做出夺爱之举,对夺过来的不相干的女人,关键时刻还会有什么心肠。
好皇帝当太久了,有点不耐烦了,他要放恣。杨家是他的试验品。一骑红尘妃子笑,华清池专浴,代表着物质上的宠厚。他宠杨家男人,让混蛋杨国忠来处理政事;宠杨家女人,玉环是“吾王不早朝”的借口,杨家三姐妹每月享受国拨的十万脂粉钱。
放恣之后,他还是帝王,杨家却覆没。
玉环死后,他“上穷碧落下黄泉”,希望再订来世缘——骗取她的前生,还要霸占她的来世,玉环泉下有知,会掌他一嘴巴么。
以他帝王之尊,以她之美艳香浓温软,也才受宠数十年,小小的马嵬驿便走不过去了。爱情的时空太小了。平凡如我们,所谓的爱情更是大打了折扣,掺进了太多的杂质,也许,正是由于这些折扣,这些杂质,才让我们更务实,更清醒,安全地活在平凡里。
婚礼上的男人
如果说男人一生中有一个最最幸福的节日的话,那么,非婚礼那一天莫属。我所有的期待与美好,都在那一个日子,礼花般绽放。所有的爱情,仿佛都要经过婚礼这一关,才可以叫做爱情。婚礼,又好比爱情的检查站,你只有通过了它的检验,才算合格。
婚礼,也是对男人能力的“年审”。这一天,他要胸前佩戴一朵红花,对所有的人,点头、微笑、见人就发烟、散喜糖——这哪是新郎,分明是某某公司的公关——他要让所有参加婚礼的人,没一点儿怨言。婚礼上的男人,应该说,还是一个勇士,因为,这一天他要挽着新娘子,一桌接着一桌地频频敬酒——他得有很大的酒量,才可以闯过一桌又一桌的关卡。如若没有酒量,那也要有得体的措词,把场面应付过去。婚礼上的男人,光有酒量还不行,还得有气量,新婚三天没大小,在小地方更有闹房之说,同学朋友趁机吃新娘子豆腐,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还不行,还得陪上一脸的苦笑⋯⋯我甚至认为,婚礼上的男人,是一个超人,这一天,他光有外交家的风度还不成,还得有政治家的高度,革命家的气度。
男人与女人的婚姻,从婚礼那一天,就算真正开始了。虽然,美国作家安·比尔斯说:“爱情是一种临时性的精神病,可用婚姻治愈。”——这句近乎开玩笑的话,可以有好多种理解,但我更愿意把它理解为:婚姻是一种药,可以治疗爱情的疯狂。
婚礼上的男人,他应该感到,从这一天起,他肩上的担子何其沉重。但,这些都不能挡住幸福的光芒在他脸上荡漾。也许,正是因为有了一份责任,婚礼上的男人,才更像一个真正的、完整的、彻底的男人。从这一天起,他不再只是他自己,他的身边、枕畔从此多了一个人,他要用宽阔或并不宽阔的肩,为他的女人撑起一方晴天。
每一个女人在梦中都追求罗曼谛克的爱情,可以说,到了婚礼那一天,男人也应该是最最浪漫的,他要当众吻姑娘的粉腮,甚至,更有酒足饭饱的人们,要他们当众接吻,讲他们的浪漫史什么的。尽管如此,男人也要注意了,千万不可产生功成名就的感觉。从婚礼到世俗生活,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你还应该继续婚前的浪漫——因为,举办了婚礼也并不等于你买了爱情的保险——你应该了解,所有的女人,在过婚后现实生活的同时,她们可能会因为单调,枯燥而更渴望婚前的浪漫。
如果所有的男人,都把婚礼办到酒店里,那也太缺乏想象力,好在现在举办婚礼的方式,也越来越丰富多彩起来。不过,作为一个男人,最神往的婚礼,还是牵着我深爱的女人的手,走过长长的林荫道,把她牵进教堂。当一个声音问我,你愿意娶这个女人为妻吗?我会深情地看着身边的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说:“我愿意!”还有什么比这更隆重的婚礼——尤其当我看到,穿着洁白婚纱的新娘,在教堂的钟声里,在众人的祝福里,醉成了一朵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