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个兄弟的盛宴

邵爱参

30年河东，30年河西。正如时下正在轰轰烈烈进行的改革开放纪念活动，30年在中国人的心目中是如此重要。

事情并不难理解。30年来，中国进行了波澜壮阔的改革，其变革范围之广、幅度之大史无前例，直接造就了现在的中国。在这场革命中，一系列政策出台，无数人的命运被改变。恢复高考就是其中的鲜明一例。正是因为1977年的恢复高考，很多人才得以离开田间地头、工厂车间，来到校园接受教育，进而为今天在各个领域叱咤风云打下了基础。

曲阜师范大学美术学院1978级405宿舍的8位同学，亦是这场改革的受益者。30年后的10月1日-3日，他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在泉城济南的山东省美术馆再次聚首，共同推出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联合画展，一同打望过去的时光，共叙30年的岁月变迁。

展览的发起人、山东工艺美术学院教授宋卫东说，他有这个想法已有多年，在去年同学聚会的时候才最终确定下来具体方案。“我做过多年记者，对时代环境的把握相对比较敏锐。我们太应该搞这个展览了。”他说，“首先，我们和改革开放同步，切合了这个时代大背景，这使我们的展览具有了历史意义。我们是一个宿舍，一个点，反映的却是一个时代，一个面。我们代表了一个时代符号；其次，我们的八位同学，都在高校工作过，都没有脱离艺术专业，又可以算作中国美术教育的一个缩影；再次，我们的作品门类多，风格多样，油画、中国画、雕塑都有，写实、写意兼具，还可以视为当代艺术发展的一次集中展示。”

时光易逝。如今的他们都已有了各自的建树，但多半已步入知天命之年,记忆不由自主地回到从前。一帮人激动地回忆当年的岁月，争先恐后描述自己记忆里的当年情形。来自北京的雕塑家田跃民说，当他背着铺盖卷来到曲师校园，看到宣传栏里写着“十年动乱，重踏校园”的条幅时，禁不住热泪盈眶。“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无法理解我们当时的心情。我们是被‘文革沉淀了十年的人，我们被压抑了太久。”

他们说，当年的艺术教育和现在有所不同。“当时刚刚恢复高考，我们之所以选择艺术，都是源于发自肺腑的兴趣，没有任何功利性因素的驱使。”济南大学美术学院教授盛伟说，他们经常一张素描磨一周，一张人体画半月，不像今天的艺考生被逼从艺，大家是真心热爱绘画，真情投入绘画生活。“多年后才明白，我们对艺术投入的，那是一份纯情；而我们能聚在一起画画，那叫一种缘。”

因此，他们非常珍惜重返校园的这次机会。潍坊学院美术学院的教授王庸说：“我们基本上每天都窝在画室里画画，经常在凌晨两三点踩着月光回宿舍睡觉。在那个时间，宿舍的灯早已熄了，可仍有人在借着厕所的灯光看书。那个时候，学习的热情掩盖了青春的冲动，恋爱的现象并不多见。”

他们的思想和对艺术的感悟能力也如校园周边郁郁葱葱的麦苗一样泛青、抽穗、灌浆，一天天饱满、成熟起来。他们还会给某些同学和老师起些有趣的外号，或搞些恶搞式的模仿秀等等，以培养自己的观察能力和想象力。

时至今日，他们说，他们依然常常恍惚，觉着刚到宿舍溜达了一圈儿：王刚手摸颧骨在照镜子；王庸在“叮叮当当”用画板“盖房子”；田跃民闭上一只眼在狠心地挤粉刺；盛伟正给人理发；贾新光手捧画集在紧锁双眉思考；陈天强抱着一大缸子热水坐在上铺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