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的事情

［美］马克·吐温

我宁可高尚地蒙受损失，也不愿卑鄙地去获取。

我记得有一次，身上分文不剩了，但在天黑前又急需三美元。我沿着街道徘徊了整整一小时，也想不出一点办法来。后来，我走进爱伯特旅馆，找个地方坐了下来。这时，一只狗朝我走来，停在我身边，打量着我。它快乐地摆动着尾巴，围着我团团转，用头在我身上摩挲……

过了一会儿，一位将军走了过来。他看见这只狗，停了下来，眼睛里流露出喜爱的神情。将军轻轻地摸着这只狗，说：“这只狗多逗人喜爱啊!你愿意卖吗?”

我爽快地回答说：“当然可以。只要三美元。”将军高兴地递给我三美元，然后带着狗一直往楼上走去。

大约十来分钟后，一位相貌温和的中年绅士走了过来，四下里东张西望。我对他说：“你是在找狗吗?”他焦急的脸上露出一线希望，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回答：“对，对!你看见啦?”“是的，一分钟前它还在这里。”我说，“它跟着一位将军走了。如果您需要我帮忙的话，我可以试一试。”

他连连向我道谢。毫无疑问，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它找回来。我暗示他不要舍不得一点钱作为酬谢，他明白了我的意思，问我要多少。

“三美元。”我说。

我向旅馆服务台打听到了将军房间的号码。当我走进房间时，将军正在非常高兴地给狗梳理着。我说：“将军，真对不起，我要把这只狗带回去！”

他吃了一惊，说：“什么?带回去?这是我的狗了，你已经卖给我了。”

“是的，”我说，“一点不错，但我必须带它回去，因为这只狗的主人在找它。”

将军更惊奇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晌才说：“你的意思是你把别人的狗给卖了?”

“是的，我知道这不是我的狗。”

“那么，你为什么要卖呢……”我不等他继续说下去，便说道：“是你自己非要买这只狗不可，你不能回避这个事实。买卖是非常公平，非常合理的。但是因为这不是我自己的狗，实际上这狗也不能属于你……”

将军连连挥手：“好啦，好啦，不要说这一大堆令人迷惑的辞令了，你把它带走，让我休息一下吧!”

我把三美元还给他，把狗带到楼下，交给了狗的主人，我得到三美元作为酬谢。

我心满意足地走出去，因为我做了一件正大光明的事。我绝不会用那卖狗的三美元，因为狗不是我的。但从狗的主人那里得到的三美元，那才真正属于我的，因为那是我赚来的。狗的主人如果没有我，一定不能找到狗，我是光荣的。大家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我非要那样做不可。正因为这样，我可以永远这样说：“我绝不会用那种来路不明的钱。”

莎汤果摘自《新世纪文学选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