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铸的两次大怒

柯　云　丽　阳

无产阶级革命战士陶铸（1908－1969），湖南祁阳人，据说不轻易发火，他一生中只动过两次大怒。

愤对黑枪

日军投降以后，1945年11月24日，中共中央东北局根据毛泽东关于“建立巩固的东北根据地”和“让开大路，占领两厢”的指示，为了适应当时的战争形势，主动撤离随时可能被国民党占领的沈阳。决定将成立不久的中共辽宁省委分为辽西、辽宁两个省委，时任辽宁省委书记的陶铸被任命为辽西省委书记兼辽西军区政委。

陶铸率辽西省委撤离沈阳以后，第一站即到法库县城。法库距沈阳只有200余里，他将省委机关设在一家地主倒出来的大院里。大院四周修有围墙，比较安全，可退可守。

到法库的翌日，陶铸就接到了第五军分区的电话报告，称在辽西新组建的第二十三团有种种哗变的危险动向，似有一触即发之状。

陶铸闻讯，当机立断，连夜骑马，快马加鞭直奔第五军分区所在地刘家屯，会同分区司令高体乾一道召开分区领导成员紧急会议。在会上大家分析了第二十三团酝酿哗变的经过和可能性。

这个团是我军从关内开进东北之后，在辽西地区以一个加强连为基础临时组建的，里面大部分成员为东北伪军投降的残余部队，加上一些当地的民团武装，成分非常复杂，甚至还有个别土匪混杂其间。在辽西军区随辽西省委从沈阳撤离以后，少数反动分子见时机已到，便暗中秘密酝酿着一场兵变，妄图东山再起。

会议非常激烈，多数人持极左态度，要将第二十三团彻底解决，以防止突发事件发生。但是因为陶铸耐心的解释，最后多数同志赞成了陶铸先以思想教育为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辅以武装监控的方针。会议一直开到次日凌晨3时，虽然军分区领导达成了共识，但是，从第二十三团反映上来的情况看，这个团的第二连、第五连，随时都有武装哗变的危险。次日上午8时继续开会。在会上，陶铸果断支持军分区司令员高体乾提出的“掺沙子”的办法，将高司令从延安带来的一部分久经考验的老红军战士，分别派往这两个连队中任正职，而将以前的连队正职一律变为副职。让枪杆子掌握在可靠人手中。

11月29日中午，陶铸就带高体乾等几个军分区领导前往第二十三团驻地。陶铸和军分区领导来到以后，对正在酝酿哗变的第二连、第五连士兵突然进行集合。为了防止在集合中发生意外，将这两个连的官兵都集中在村里一间大草房里，并将所有枪支都架在大炕前面。

陶铸一走进大草房，一股寒风迎面扑来，他敏捷地发现气氛相当紧张。有些人手里虽无枪械，可是对他的到来眼中射出冷漠的目光。有些人甚至在大炕上悄悄咬耳朵，暗中窃窃私语。陶铸临危不惧，他简要地讲了当前的形势，说明了中央指示军队北撤的精神和与国民党军队进行斗争的艰苦性和光明前途。

就在陶铸正讲到最关键的时刻，炕头上却突然“叭”地响了一枪，一颗罪恶的子弹呼啸而来。陶铸在枪弹向自己飞来的一刹那，本能地一闪身，那颗直向他头部飞来的枪弹打在了房梁上。顿时，大草房里一片混乱。

这枪声正是暴动的信号。躲藏在炕头里向陶铸打黑枪的是个连长，名叫赵海宽，早年曾在黑山和大虎山一带落草为寇，靠打家劫舍和绑票为生，枪法百步穿杨。事前，赵海宽暗中私藏了一把短枪。他以为只要躲藏在人群背后一枪击毙了陶铸，马上就会全场大乱。届时即可趁机煽动起事，甚至就此将部分士兵接出去投靠国民党军队。然而，赵海宽等叛乱分子万没想到，陶铸非但没有被击中，反而临危不惧，怒瞪双目，冲着炕上想继续开枪的赵海宽大喝一声：“把枪放下！”惯匪出身的赵海宽竟被陶铸一声厉喝惊呆了，“啪”地一声枪从手中落地。

陶铸，以他的大胆无畏震住了场面。大草房里鸦雀无声，他对全场说：“共产党连横行八年的日本鬼子都打败了，难道还怕有人打黑枪吗？”就在这时，军区保卫部两个干部马上跳上炕去，当场生擒了凶手，把他押出门去，关了禁闭。由于生擒了闹事的祸首赵海宽，很快，一场暗中蓄谋多时的哗变最终被挫败，部队立刻恢复了平静。

怒砸金匾

陶铸一生廉洁自律，留下许多动人的故事，“怒砸金匾”就是其中一个鲜为人知的趣闻。

1951年，陶铸由中南军区、第四野战军政治部主任任上，调华南分局工作，顺路回到了阔别25年的故乡——湖南祁阳石洞源。

陶铸先到县城。县政府在体育场热情地接待了他，并告诉他：“家乡的人民正准备隆重欢迎你回乡呢！”陶铸一听，觉得不对路，立即对县长说：“我回乡与其他工作人员回乡是一回事，千万不能搞特殊。”随即与县长约法四章：一、不准迎接；二、不准宴请；三、不准送礼；四、不准放鞭炮。如果不按规矩办事，就要找县长算帐。县长不敢怠慢，连忙派人提前到乡里打招呼。

县城离石洞源有80华里的山道，全是羊肠小路。陶铸带着秘书、警卫员，从湘江乘船，到潘家埠上岸。上岸后，他戴上棕丝斗笠，脚穿笋壳叶草鞋，一身粗布衣衫，步行到刘家院子先看望了自己的母亲。母子重逢，格外欣喜。陶母欢喜之余，却感到奇怪：都说儿子当了大官，怎么还像个大老粗？陶铸的妹妹陶月梅一旁禁不住也插话了：“华哥（陶铸儿时小名叫华猛子），人家都说你做了大官，我看还像个老长工。”陶铸听了一笑，对她说：“月梅，你全弄错了，共产党的干部不是做官当老爷，而是人民的勤务员，与老百姓有什么区别？共产党同国民党的根本区别就在这里。”月梅听得连连点头。

谈话间，乡亲们都围拢过来，一位村干部不好意思对陶铸说：“县长说你约法三章，叫我心中怪不好受。”陶铸马上说：“如果你们不按规定办，我就马上火烧牛皮回头卷（转）了。”一句话说得在场的人都笑了。

陶铸非常重视教育，与乡亲们谈着谈着，就转到了乡学开办情况，大家都争先恐后地告诉他：“办得好呢！你的对联，也刻在校门口哩。”

原来，在这以前，也就是祁阳刚解放不久，陶铸应家乡人的请求，为家乡学校写了一副对联：“八年血战开新运，一曲清歌乐太平。”横联是“共享臻荣”。

谁知石洞源的陶姓人多，族长得知陶铸不是一般人物，深感荣耀，便动员族人捐资，另外又在学校门口做了一块金匾，上刻“祝贺陶铸同志勋德崇隆”，下刻“石洞源陶氏全体后裔顿首”。

陶铸随同大家来到学校，老远就看到一块匾额闪闪发光，近前一看才知是怎么回事。他强忍心中不悦，但还是觉得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他对大家说：“荣宗耀祖，不是我们共产党人干的事，共产党的干部是人民的勤务员，不是家族的权势代表，大家别误会，你们这种做法，虽花了钱，但我是不买账的，赶快给我砸掉烧毁。”他越说越来火，见大家不敢动手，便亲自找了一把斧子，几下子将金匾打烂，付之一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