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为国的薛华甫

王继华

薛华甫曾任淮河大队副队长兼九团团长，他率部参加八路军，为淮河大队坚守苏北和开创苏北抗日根据地作出了极大的贡献，是一个对革命有功之人。

抗日救国义无反顾

薛华甫，江苏涟水人，1908年出生。小时候曾在南京东方中学、南通中学读书，他学习刻苦，成绩优良，可是在他22岁那年就要考大学时，家中连遭不幸，经济拮据，只得辍学回乡，几经周折当上了小学教师。后弃教经营小织布厂，因不善经营，勉强经营两年停业。1936年，投考国民党江苏省民政厅在镇江开办的区长训练班，结业后任涟水二区区长。他性格直率，曾一次撤换6个群众所痛恨的乡长，启用青年学生，由此结怨地方恶势力。国民党县政府也不满他的做法，为此薛华甫毅然辞去了仅做4个月的二区区长职务，后县政府又委任他做六区区长，他不愿与旧势力同流合污，宁愿回家种地、织布，做一个自食其力的人。

1939年3月11日，日军侵占淮涟数县，农村一片混乱。在这民族危亡的时刻，薛华甫会合万金培、陈书同等人，联络爱国青年20多人，揭竿而起组建民众抗日武装，成立涟水抗日独立中队，薛华甫任队长。

独立中队坚持在涟水城郊一带骚扰日军，破坏敌人的电话线。一次日军东去阜宁，他们在路上挖陷阱放手榴弹在里面，当日军汽车经过时引爆手榴弹，炸坏了日军的汽车。国民党县政府畏敌如虎，躲避在离城80多里地的佃湖，见薛华甫在城郊树起了抗日的旗帜，又百般拉拢，委任薛华甫担任地处城郊敌占区的七区区长职务。只要对抗日有利、对民众有益的事，薛华甫从不推诿，他立刻走马上任。6月，独中奉命配合三十三师攻打涟水城，抽调一部分人参加敢死队奋勇攻城，其余大部在城东警戒。这年秋，国民党军队想收编这支民众抗日武装，薛华甫极力抵制，使国民党的收编阴谋没有得逞。

1939年冬，中共三地委为打破伪顽的围剿，决定将薛华甫独立中队编为八路军陇海南进支队第三梯队第九团，任命薛华甫为三梯队副梯队长兼九团团长。薛华甫由于受万金培等人的影响，对共产党有一定的认识，尤其对共产党坚决抗日，为民众谋利益的精神很敬佩，他得知中共决定后，毅然抛弃国民党区长的官衔参加八路军，他又连夜召集区队警卫排开会，动员说：“我决定干八路军了，哪些人不怕过艰苦生活信任我的，跟我一起走，去干八路军。”当场有12人报名，都是长短枪双挎，后编为团司令部警通班。

薛华甫的独立中队“出走”，震惊了国民党涟水县政府。第三天上午9点多钟，驻在羊角尖的九团团部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人就是国民党六区区长宋前蔚。薛华甫见了他心中有数，便自己掏腰包请房东采购，准备了一桌饭菜。饭席上，宋前蔚很体己地说：“薛区长，你是有家产有地位的人，怎么能跟共产党搅在一起，你路走错了。县政府派我来转告，要你慎重考虑，政府欢迎你回去。”又说：“县政府要我转告，省府有意邀请薛先生出任省警卫团团长……”无论宋前蔚如何劝说、利诱，薛华甫始终不为所动，他对国民党政府中那一套拉帮结派、贪污腐败的行径深恶痛绝。他谦和地说：“谢谢宋先生的好意，劳累辛苦了一趟。我的路走定了，我一直要走下去干到底。请向县府转达谢意。”宋无话以对，下午2时多悻悻而走。

薛华甫是个言行一致的硬汉子。说客走后他立即集合九团开会，进行政治动员，他说参加八路军就要干到底，如果半途而废就可能回不到家门见不了父母。革命是自觉自愿的事，如不愿意可以回去，不勉强。全体战士听他的讲话后士气高昂，无一人退出队伍。

一次三梯队行军到小尖一带时遇到尾追堵击，梯队部决定回师涟西，深夜行军到郑潭口附近的韩庄、前圩一带住宿。第二天凌晨，国民党四区区队突然袭击我军，将我部数十人压制在汪塘里，形势危急。梯队长吴觉赶到九团告诉薛华甫这个消息，薛华甫随即带连营干部上前沿阵地。原来是区长金二板出动区队，又用重金聘用一批所谓的神枪手，凭据优势火力向我进攻。

薛华甫自幼练枪法，是个百发百中的“活线手”，随他来的12人也都是神枪手。薛华甫观察战场情况后，随即指挥同去的营连干部占领庄外一个土堆，对着远处向我军冲锋的敌人放一阵排枪，跑在前边的几个家伙应声倒地，其余的吓得回头就跑。薛华甫又指挥大家将目标对准趴在房屋上压制我军的所谓敌人神枪手，一阵枪响屋上的神枪手立刻掉下几个，其余的吓得再也不敢露头了，躲在汪塘里的数十个战士迅即撤离出来。后来薛华甫率九团挡住了涟、灌两县常备队等部的进攻，坚持到夜晚悄悄撤回涟西。

薛华甫在关健时刻挺身而出，将被困的官兵救出重围，一天的战斗只有一个战士受伤，部队领导人万众一、吴觉额手称庆。因为当时部队刚组建几天，战士多是从未打过仗的学生兵，战斗的胜败将对部队的士气有很大的影响。而薛华甫与国民党四区区长金二板有多年的友情，刚参加革命几天的他能否以大局为重，也是万众一等人担心的事。然而，薛华甫没有半点含糊，为革命大局向关系甚笃的朋友开了火，使我三梯队转危为安，多年后万众一还称赞薛华甫大义灭亲。

薛华甫参加八路军在涟水影响很大，很多热血青年也跟着报名参加了八路军，壮大了抗日力量，为淮河大队坚守地方，接应八路军主力东进苏北，建立抗日根据地作出了重要贡献。

疾风劲草奋不顾身

1940年春节这一天，涟水城日伪军数百人下乡扫荡，抢掠老百姓年货，我三梯队决定在古城公路的洪码头袭击日伪军。战斗打响后，薛华甫指挥有一定战斗经验的九团向日伪物资运输车猛烈射击，给敌人以严厉打击。日军慌忙扔下抢来的牲畜，随即在汽车上架起机枪向我军阵地疯狂冲来。薛华甫立即指挥战士转移阵地，由村庄退到干涸的张河沟里，及时撤离了战场。这一仗打击了日伪的嚣张气焰，“八路军敢于打鬼子”的消息像春风一样传遍淮涟大地。

1940年4月的一天拂晓，王光夏的保安旅包围了住宿在钱集马庙一带的我军，我军利用村庄、圩沟抗击数倍敌人的围攻。薛华甫指挥战士打退敌人多次冲锋，还利用地主家的土炮居高临下猛轰敌人，夜晚率九团突出重围。

钱集战斗之后，国民党疯狂地“清剿”我军，三梯队被迫分散活动，九团分成两个小队，在薛华甫的带领下在涟水东部和淮安北部地区坚持斗争。敌人到处贴布告，通缉悬赏“共匪”薛华甫大洋50元。薛华甫风趣地说：“我薛华甫成了官府有字、墙上有名的人了，真的‘贵重起来了。”不久，敌人又将他家的房屋烧毁了。艰苦的生活、残酷的斗争没有吓倒他，他的斗志益坚，带领突击队镇压了20多个与我军作对的反共分子和汉奸，打击了嚣张一时的反动势力。

1940年8月中旬，我八路军主力到了苏北，薛华甫被任命为新成立的涟水县抗日民主政府第一任县长。新政权工作千头万绪，生活的艰苦劳累使他病倒了，这年冬天他请假回家休养。不久他调任盐阜区民政处长，又开始工作。有一次他陪行署副主任贺希明到射阳检查工作，在会上讲话时突然昏厥倒地，被迫再次回家休养。病休期间，他在杨纯、万金培等人的帮助下，阅读了进步书籍，思想有了提高，打消了以前做“自由人”的想法，于1943年1月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43年3月，日军对苏北进行疯狂的大扫荡，到处筑据点，很多地区伪化，斗争形势十分严峻。在休养中的薛华甫坐不住了，主动要求回涟东搞武装斗争。在他的请求下，组织上同意他回涟东任县委委员、涟东总队总队长。在涟东，薛华甫指挥沉着冷静，勇敢善战，率部与日伪军作战多次，所部由开始的100余人发展到5个连的战斗力较强的部队，后升编为主力部队。

1946年10月，国民党军向我华中解放区大举进攻，形势十分紧张。身体还未痊愈的薛华甫坐卧不安，再次请求回涟东组织武装迎击敌人，得到组织上同意，他再一次回到涟东任独立团团长。薛华甫以警卫连为基础，抽调各区队迅速组建武装，在主力北撤、敌军重兵压境的形势下，率部坚守地方与敌人作斗争。北沙战斗、皇圩战斗给敌人以很大打击，使涟水城的敌军再不敢轻易下乡。

薛华甫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肩负重任，稳定了地方军民的人心，鼓舞了民众的斗志。1947年11月，薛华甫奉调盐阜区任民兵支队长，领导全区的民兵武装工作。

献身农场鞠躬尽瘁

1949年10月，革命取得了胜利，新中国建立后百废待兴，组织上拟安排薛华甫到省级司法部门任职。但他不计名利，提出到沿海垦荒办农场的要求。组织上尊重他的意见，1950年8月，薛华甫到国营东辛农场任副场长。

东辛农场地处黄海边，一眼望不到边的海滩地上长满一人多高的茅草和芦苇，农场拖拉机开进了无边的芦苇荡，日夜不息地开垦荒地，薛华甫听到隆隆的机器声心潮起伏。年轻时幻想实业救国而不成，现在能为国家办农场由衷地感到高兴。1951年，薛华甫带人到东北农场参观学习，回来后即与其他领导一起调查研究，制定了农场发展规划。农场海滩地盐碱十分严重，薛华甫根据自己多年的种田经验，提出一是开沟降碱，二是施有机肥。之后多年农场一直重视大田开沟，先后开挖了东干河、中干河、小盐河、西干河等4条南北向干河，38条东西向支渠，完成土方931.9万方。经过努力，当年这块荒芜的盐碱地终于成了鱼米之乡、棉花丰产地。在开荒种粮的同时，薛华甫还开始发展畜牧业和果园，在他的亲自过问下，在西阳庄办起了果园。春天，桃李盛开；夏天，引种的西瓜堆积如山，香甜可口。

组织上照顾薛华甫来农场是为了让他休息养病，搞好身体，但他经常深入到开垦现场，向拖拉机手嘘寒问暖，帮助解决生产中的问题，他还经常步行下场站检查工作，总是闲不住。上世纪50年代，农场没有一条像样的路，阴雨天粘土粘脚，步行十分困难，基层场站近的几华里，远的达40华里。每次下去，薛华甫与青年人一样鞋子拎在手中，裤子卷到大腿根，在泥泞中跋涉，跑遍所属的十多个场站。午饭都是吃自带的干粮、窝头，渴了喝路边又咸又苦的小水沟水。建场初期，职工生活用水都是汪塘水，不仅苦咸，水面上还有一层厚厚的沫子，对人身体有害，连畜牧场的牧畜饮用后也有不少生病发烧。为此，薛华甫苦费心思，每到下大雪时，他就带领机关职工滚雪球，推到汪塘里融化稀释咸味苦水，便于饮用。1956年冬，他冒着漫天大雪步行12华里到畜牧场，开会动员职工滚雪球化水，可是他在会上没讲几句话就突然停住了，手摸后脑勺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想不起下面要讲的是什么，他只得歉意对工人说：“老场长头脑不好，忘记了。”职工们都知道艰苦的战争生活给他留下了疾病，更尊敬他是打鬼子的英雄，哪里要他动员，个个争先恐后参加到滚雪球的热潮中，皑皑白雪很快填满了水塘。

薛华甫居功不傲，为农场的建设呕心沥血，做革命的老黄牛。可是在文革中，他却遭到“造反派”的残酷迫害，无休止地要他交待问题，车轮式的批斗最后将他活活整死，尸骨全无。闻者无不悲痛万分。

十年后的一个春天，省农垦局为薛华甫昭雪平反，追悼会上白花似雪，万人垂泪。薛华甫走了，但他抗日救国、献身农场、克己奉公的事迹依然令人们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