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利华
5月22日北川擂鼓镇
昨天12时30分,104人的全军防疫和心理救援队到达成都双流机场。18时40分,沈阳军区抗震救灾心理应急干预小分队乘军用卡车前往北川擂鼓镇。
沿途塌方路段虽已清理畅通,仍不好走,尤其夜间行车,存在很大危险性。当途经两侧有大山的路段时,为防止余震滑坡和滚石,司机便将车速提得飞快。
到达北川擂鼓镇已是零点。沈阳军区抗震救灾“前指”驻扎在此,军区总医院已在这里开展工作。
此次全军共有8个分队赴灾区进行心理救援,全称“中国人民解放军心理救援队”。小分队需要直接面对、深入到救灾部队,以及每一户灾民的帐篷里。
部队对小分队很欢迎,但部队领导坚定地说:
“我们官兵没有问题,都抢着往前冲,没有后退的。”经小分队解释说明,部队表示尽快安排时间协助小分队工作。
小分队还挨个走访了灾民的帐篷。失去家人多的灾民,心理问题较多。提到逝去的家人,便泪流不止。小分队为一户人家进行了两个小时心理疏导。(队长宋华淼)
5月26日北川擂鼓镇
在某集团军某团,该团团长对心理应急干预小分队工作非常支持。小分队为15名看上去身心疲惫的官兵进行“应激心理晤谈”。这是国际上公认的一个效果很好的心理危机干预方法,适合小范围人群。
听说小分队工作急需一台笔记本电脑,疗养院政委张华亭、院长赵永光即刻批复,指示我们就近在成都购买一台质量好、功能齐全的笔记本电脑。听说从上报批复到汇款,仅半小时,汇款就打入账号。小分队队长宋华淼给院长、政委发短信表示:不辜负院党委的支持和厚爱,竭尽全力,尽快完成灾区百姓和救援官兵们的心理重建工作。(队员刘军)
5月30日北川擂鼓镇
快“六一”了,今天我和张艺军提前给灾区孩子们庆祝“六一”,还为100多名孩子进行“儿童团体心理干预”。
当询问想唱什么歌时,孩子们几乎异口同声喊:“国歌!”稚嫩的童音和纯净的眼神,以及小脸蛋上依然鲜艳的伤口,让我无法掩饰内心的波澜。我们同孩子们一起投入地唱“国歌”、“春天在哪里”,欢快的歌声和孩子们洋溢着笑容的小脸,如幸福的花一样,绽放着,永远定格在我心底。
心理干预结束后,我问一个小男孩:“最想干什么?”男孩脱口道:“想读书!”又补充说:“这是我才有的想法。以前我不愿意学习。现在我最想学校早一天开课。”沉浸在美好愿望中的男孩又补充道:“学习好了,长大建设好家乡!”灾难让一个曾经最调皮的男孩,一夜间懂事了,成长了。(刘军)
6月5日北川擂鼓镇
奔赴前线整17天。超负荷的工作,加之气候炎热,开始感觉从未有过的疲惫。
就在这时,我们意外见到了久别的领导、战友和家人。经总后“全军远程医学网管理中心”特批,通过卫星系统,疗养院领导特别为我们举行了“同携手,心相连”前后方互动活动。
正常情况,远程会诊系统用于远程会诊、远程教学和远程视频会议。听说是为了前线队员,总部“全军远程医学网管理中心”即刻开通一条信道,全程保障。疗养院领导、信息科全体人员,还有沈阳军区北川野战医院远程会诊车的工作人员,也都全力以赴。
半天时间,信道开通时间调整了4次。最初定的是下午3时,后发现有个远程教学,便改为第二天上午9点。疗养院领导知道后,考虑白天家属上班,孩子上学,遂放到晚上6时30分。后听说我儿子晚7时30分才放学,最终将时间定为晚7时50分。
19时30分,我们同为我们鼓劲加油的领导、战友和家人在屏幕相见了。政委张华亭、政治部主任杨光辉,以及疗区领导,向我们表示最强有力的支持和问候。心理救援队预备队员们,也在欢呼和呐喊声中,表达了渴望早日奔赴前线的愿望。当队员张艺军看到刚两个月的儿子酣睡的小脸,抑制不住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这次特殊的见面,注定会给我们日后的心理重建工作加足马力。(刘军)
6月9日北川擂鼓镇
那天,第一眼看到4岁女孩小瑶瑶时,女孩不动,不说话,一双眼睛空旷地看着一个地方。孩子妈妈说,由于山体滑坡,家转瞬间就被掩埋了。瑶瑶是被父亲一脚揣出来,才侥幸活下来。而深爱孩子的父亲却永远埋在了山石和瓦砾下。
“爸爸出远门了。”妈妈骗孩子。“不是,爸爸死了。”瑶瑶始终牢记那个让她终生都不会忘的场景。提到爸爸,瑶瑶的眼泪蓦地汹涌而出。没有声音,看不出哀痛,只有大滴透明的泪水无声滚落。
我的心倏地被重重打湿了。可怜的孩子!叔叔一定要帮助你走出来。我向面前这个4岁的孩子无声发誓。
再见到瑶瑶时,除了一个心理救援者的责任,更多的是父爱在暖暖涌动。
孩子看上去精神状况好一些,轻轻问候道:“叔叔好。”虽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句问候,我心里却掀起一股暖流。这说明我们初步建立起来的信任关系开始起作用了。下一步还要为孩子建立安全感,提供一个安全稳定的环境,比如一所幼儿园,让孩子尽快转移注意力。
由于孩子太小,走进孩子内心相对有些困难,因此,心理治疗难度很大。我们心理救援小分队准备商定一个适合瑶瑶的最佳心理治疗方法。比如,采用儿童游戏的方式,通过角色扮演来打开孩子封闭的心灵。(刘军)
6月20日北川擂鼓镇
今天是我们心理救援分队“满月”的日子。从我们大连疗养院心理3人救援分队代表沈阳军区,汇入全军8支心理救援队那一刻起,迷彩服和臂上“沈阳军区心理应急干预分队”的袖章,不仅是我们身份的标识,更是我们沉甸甸的责任。每天,每刻,我们都用自己的肩,自己的心,在废墟和帐篷间,在一颗颗无助的心灵间,小心呵护、全力托举着这分责任。此刻,在“满月”的时刻,在这个万籁寂静的夜晚,坐在潮湿的帐篷里,擦一把和着泥土的汗水,喝一口因酷热而变得温热的矿泉水,在水流过喉间,流向心底的过程中,我对自己说:我,无憾,无悔。
军区宋副司令员代表军区首长和全战区官兵看望我们北川野战医院全体队员时,走进我们心理分队的帐篷,用力握住我的手说:“从《前进报》上,你们每天的状况我都了解,你们心理分队为灾区群众,为部队官兵做了大量、有效的工作,你们辛苦了。”
嘴上对首长说不辛苦,其实,辛苦肯定有,只是这辛苦在我们每日全身心的工作中,已被淹没了、无声升华了。此时,苦,也是一种享受。只有到了前线的人,才会有这样的体会。
点验“满月”,我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已经能听懂四川方言了,并且同灾区群众、同部队官兵们已经建立起良好的信任关系,无论什么难开口的心理问题,他们都可以毫无保留地对我说出来。看着一个个、一队队走向阳光的背影,我为自己的职业感到欣慰。在巨大灾难面前,能毫不犹豫地伸出自己的双手,尽一点微薄之力,真好。(刘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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