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彩虹：黑英山乡土纺织

侯　菲

5月的一天，我们来到了有着丰富文化艺术内涵的南疆小县——拜城。这里不仅有震惊世界的文化宝库克孜尔千佛洞、美味的赛里木酸奶，更有珍贵的民间手工艺文化遗存——黑英山乡土纺织。当地出产的植物、矿物质染料，妇女们亲手捻制的纯羊毛线，织成了彩虹般艳丽的黑英山毛毯，在茫茫隔壁中焕发出夺目的光彩……

经过整整一天的长途奔波，我们来到距离拜城县城100多公里的黑英山乡明布拉克村。

就是这样一个戈壁深处的小村落，如今还保留着富有地方特色的珍贵民间手工艺文化——土纺织。

明布拉克村村民以农牧业为主，年人均收入只有1200元，属于贫困村。村民大部分都会土纺织手艺，他们从祖辈那里学来的手工织毯技术远近闻名。

最近一些年，村里的人们也开始寻思着干些能赚钱的行当，什么都能买到了，年轻人就很少愿意去学那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手工纺织技术，黑英山土纺织一度面临着失传的境地。

如今，在各级领导的重视和关怀下，不仅将黑英山乡土纺织纳入向自治区申报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还在村里的小学校里开办了纺织班。

走了没多远，我们来到村民帕里丹姆·雅库普的家。帕里丹姆·雅库普大概50岁，是村里纺织手艺最好的妇女，和女儿一起在村小学向孩子们教授纺织技术。

帕里丹姆·雅库普家很整洁，院子里摆着一台织布机。说是织布机，其实就是几根简陋的木棒支架。见我们好奇的眼神，帕里丹姆·雅库普热情地为我们演示纺织技术。

只见她把木架的两头固定在土地上，熟练地将复杂的经线、纬线理一理，就蹲在一头，手里拿着克立奇（梭子）一边来回穿梭，一边喀哒喀哒地用力将纬线压紧。

一条长10米、宽30公分，由红、绿、黄、蓝等颜色组成的彩虹条纹帕拉孜（土布）就这样神奇地诞生了。

明布拉克村地毯的花样大多是祖先流传下来的花式，有些就是按照家里旧毯子的花样翻新的，几乎看不到人物图案，大多为各种植物，如花草或简单的彩色竖条等，非常朴实无华，更代表了维吾尔人特有的图腾文化。

进到屋里，我们又看到一台更庞大的织布机立在一面墙壁边，一张完成了一半的地毯挂在织布机上。炕上铺着帕里丹姆·雅库普自己织的毯子，炕角整齐地摞着几张贴着帕里丹姆·雅库普名字标签的毛毯成品。

“这些是自己染的纯羊毛织的，这些是买来的毛线织的。”帕里丹姆·雅库普告诉我们，织一条正宗的黑英山土纺织毯，要用自己家的羊毛捻成线，然后用槐籽、桑树根、核桃皮等植物及矿石提炼的染料染色。光纯羊毛就至少要用4公斤，需要十几天工时。

现在知道黑英山土纺织的人还不多，村民们织的地毯很少有人买，这可能与黑英山乡地域偏僻、生产进度慢有一定关系。

村民们织的地毯都是自己用，是新娘嫁妆里的贵重物品。“一般女儿出嫁，嫁妆里有四匹地毯就算是不错了。”帕里丹姆·雅库普说。

当帕里丹姆·雅库普实在地报出她织的毯子售价时，我们大为感叹，因为当你见过一条毯子的生产过程和美丽程度，就会惊讶于这个低廉的数字。

走出帕里丹姆·雅库普家，我们在路边遇到了65岁的买买提·吾首尔老人，老人热情地把我们招呼到他的家。

一进院子，买买提·吾首尔老人的老伴和女儿迎了出来，两三岁的小孙子在柴禾垛上玩耍着。进屋刚坐下，主人端出馕和茶水。买买提·吾首尔老人说，过去有人进山采来矿石染料卖，织毯子都是买这种矿石和一种山上挖的草作染料，染出来的线几百年都不褪色。

“现在这些天然染料也有卖的，石头染料每公斤110元，有七八种颜色，黑色的便宜些。草染料就便宜得多。”买买提·吾首尔老人介绍，用这些天然染料染出来的毯子百年不褪色，但要经常拿出来晾晒，防止生虫。

说着，买买提·吾首尔和老伴亮出了自家的宝贝——一条有百年历史的祖传毯子。老人说，这是他爷爷的爷爷留下来的。毯子看上去很旧了，但令人称奇的是没有一处磨损和褪色的痕迹。毯子散发出的古老质感，俨然是那彩虹般新毯的前世。

这条毯子的花纹和在帕里丹姆·雅库普家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相同的条纹织法，只是颜色为单一的褐色。老人介绍，祖传下来的颜色就是这样，上世纪70年代以后，颜色才逐渐多了起来。

意识到黑英山乡土纺织技术的珍贵价值以后，村里已加大力度保护土纺织技术的传承。相信不久的将来，会有更多热爱艺术的人来到这里，将这一宝贵的民间工艺文化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