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问

孙道荣

一问大地。是什么使你突然如此剧烈地颤抖，曾经如此坚实的大地，骤然地动山摇，天崩地裂，难道你的内心，也充满了恐惧？可是，我脚下的大地啊，你知道吗？我的父老乡亲，他们的房屋，他们的校园，他们的庄稼，他们的工厂，都建立在你的上面，因为你剧烈的震动，我们的家园，轰然倒塌，多少生命，被埋在了你的废墟之下！

二问废墟之下我的亲人们。残垣断壁压住了你们的脊梁，掩埋了你们的躯体，你们的生命奄奄一息。你们受伤了吗？你们流血了吗？你们痛吗？你们渴吗？你们饿吗？我的亲人，当我们获悉你们的家园遭到了地震的重创，那一刻，全国人民的心，都碎了。我的亲人，你听到奔向你的脚步了吗？你听到我们急切的呼唤了吗？你听到双手扒开废墟的声音了吗？挺住啊，我的亲人！不哭，我的亲人！

三问在废墟堆里施行营救的人们。黑夜里，我看不清你们的面孔，你们是军人，还是志愿者？你们是邻居，还是远道赶来的救援人员？我无法分清。但我看到了，你们的双手被磨得鲜血淋淋，你们浑身泥浆，你们的汗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我知道你们已经筋疲力尽，可是，我还是要请求你们，再仔细地找一找，听一听，废墟之下，还有没有生命的气息，无论如何，请你们不要放弃！

四问灾区的医生们。担架够吗？救护车够吗？药品够吗？血浆够吗？病床够吗？那么多的伤口，等待你们包扎；那么多的生命，急需你们救治；那么多的心，渴望你们抚慰。每一次我们受伤了，都是你们将我们的创口缝合，我的白衣天使们，请将生的希望，带给我苦难的乡亲！

五问熟睡的婴儿。可怜的孩子，你还只有三个月大，你知道吗？是你的母亲，用脊背为你撑起了求生的空间，你是含着妈妈的乳头被救出的，而妈妈在你获救之前，就已经耗尽了生命的最后一点气力。“亲爱的宝贝，如果你能活着，一定要记住我爱你!”这是妈妈留给你的最后一句话，所有的人，看到妈妈的这句生命的绝唱，都哭了。孩子，你现在有奶喝吗？你想妈妈吗？你躺在谁的怀抱里安然入睡？等你长大一点，我一定要告诉你，你的妈妈多么爱你，我们多么爱你，我的孩子！

六问灾民安置点的人们。你们的家园毁了，有的失去了亲人，有的受了伤，你们的眼神里，还充满悲伤、哀痛和恐惧。我的惊魂未定的亲人们，现在，你们有饭吃吗？有热水喝吗？有被子盖吗？与失散的亲人联系上了吗？我知道，此刻语言多么贫乏无力，可是，我还是想对你们说，我们的心和你们一样痛，我们一定会和你们一起，重建家园！

七问电视机前的人们。这么多天，每天晚上，你们都守在电视机前，急切地了解灾区的最新消息，感同身受，你们的心为灾区牵动，因为痛心、哀伤和感动，一次次抑制不住地泪流满面。你们可有亲朋好友在灾区？你们可有家人奔赴灾区抗震救灾？我们无法用我们的双手为埋在废墟之下的同胞挖一把土，甚至都无法为逃过劫难的灾民送上一杯水一碗饭，可是，我们一遍遍为灾区祈祷，我们的心，一直和灾区的人民，贴得很近很近！

八问慷慨解囊的人们。没有命令，不需要号召，每一个捐款箱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老人，母亲，机关职员，孩子，都纷纷捐出他们的爱心。我甚至看到一位靠乞讨为生的老人，将自己積攒下来的一百多元，捐到了善款箱里。善良的人们啊，我也要问问你们，谁说这是个拜金社会，金钱万能，人心叵测，惟利是图？钱不能衡量一个人的爱心，但金钱用在善处，它就是善良的！

九问我自己。我能为灾区做点什么？我能毫无保留地给予需要的人力所能及的帮助吗？我曾经认为自己的生活很不如意，常常唉声叹气，满腹牢骚，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能让我烦恼苦闷不堪。我要扪心问一问，生活对我来说，已经多么慷慨，我有工作可做，有健康的身体，有亲人相依，有朋友共处，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十问苍天。我知道，苍穹之下，从来就没有永远的春天。可是，我一定要责问你，苍天！为什么我们的天空，常常乌云密布，各种灾害，一次次袭击着我们的家园？用这种残忍的手段，考验十三亿双肩膀，共同撑起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