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盖·特立斯
譯/荣素礼
我父亲来自意大利卡拉布里亚市,他不爱说话,但裁剪手艺精湛。我母亲善于交际,脑筋灵活,把父亲的服装店打理得头头是道。父母移民到美国新泽西州不久,我就出生了。
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在服装店里帮忙,顾客多是城里的阔太太,她们一边挑衣服,一边谈论着自己和亲朋家的大事小情。母亲总能恰到好处地提上一两个问题,让女客们越说越起劲儿,当然最后买下的衣服也越多。
不知不觉地我学会了聆听的艺术。直到今天,我采访时从不打断对方,就算他们表达有困难也绝不插嘴,因为这些尴尬的时刻更能透露出他们的内心活动。儿时的经历让我明白,一个人不说话的时候会告诉你更多。
1953年,从阿拉巴马大学毕业后,我开始在《纽约时报》当打字员。因为报社在时代广场附近,每天午休时,我都会去剧院区逛一逛。很快我注意到42街角的一座大楼楼顶上有一块电子新闻显示牌,屏幕足有5英尺高,交替显示着当天《纽约时报》上的头版新闻。这块显示牌是怎么运作的呢?字幕是由谁控制的呢?
一天,我终于忍不住好奇心,走进了那座大楼,顺着楼梯爬到顶楼。在那儿我发现了一间高屋顶的房间,看上去有点儿像艺术家的工作室。房间的角落里有一架梯子,上面站着一个人,他左手拿着记事簿,上面写着今天的头版新闻,右手拿着一叠小木片,正在把木片插进一个看似管风琴的机器里,让它们组成字母。
这个人叫詹姆士•托比,从1928年起,每天都站在这架梯子上操作新闻广告牌。看到陌生人对他的工作感兴趣,詹姆士非常高兴。他告诉我这部“管风琴”连着楼顶显示牌上的电路板,通过控制屏幕上的1万5千盏20瓦灯泡,木片拼出来的字幕就会显示出来。每隔一段时间,他会重新摆放那些木片,下一条新闻就出现了。
闲聊中,詹姆士把自己25年来的经历都讲述出来,我边听边做着记录(我总是随身带着纸和笔)。凭直觉我知道这一定会是个吸引人的题材。回到报社,我把故事梗概写在卡片上,塞进编辑的信箱。
没想到,总编第二天就把我从打字间里叫出来,“你选的题材太棒了,那块广告牌和那幢楼都是《纽约时报》的财产,但我的记者中没一个人能发掘出它背后的新闻。”主编递给我一叠时报记者专用的稿纸,“你现在就开始写,记得给文章取个好标题。”
詹姆士的故事发表在1953年11月2日的《纽约时报》上,我为它取的名字是:《灯泡人的“高层”职业》。这篇文章很快引起了其他编辑的注意,他们渐渐开始给我安排采访任务。随着越来越多的文章发表在《纽约时报》和《纽约时报•周日特刊》上,我也从嘈杂的打字间搬进了私人办公室。更令人惊喜的是,我的办公室窗口正对着詹姆士的显示牌。
(图/毕传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