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与老板独处的夜晚

陈末儿

去年，漂在深圳的我与一位营销员随公司老板到外地参加全国进出口贸易会议，半个月的唇枪舌剑，我俩协助老板争取了不少订单，正当我们准备凯旋而归时，老板忽然决定派那位营销员去湖北开拓市场。

送走那位营销员，我与老板一起等宾馆服务员送当天的火车票，很不凑巧，当天的车票没有了。

晚饭时分，整个城市一片灯红酒绿，令人眼花缭乱，出来这么多天，第一次留意这繁华的夜景，我不禁心旷神怡。与老板一路说着轻松的话题，不觉中来到一家四星级酒店。在服务小姐热情的招呼下，我们坐了下来，一会儿，小姐端来几盘名菜及一瓶白兰地。我为老板斟了一杯酒，他也准备为我斟酒，我谢绝了，他吩咐小姐送来一听饮料，边吃边谈这些天接触的人和事，我和他都有一种旗开得胜的喜悦。

忽然他话锋一转冒出一句：“明年的出国学习，你是不是愿意去?”

我笑答：“我恐怕不够资格。”

“问题是你自己想不想去?”

他的话容不得我兜圈子，我实话实说：“那当然想。”

“女人想干一番事业是要付出代价的，特别是像你这样的女人，有才气，又有高雅的气质。”

说到这里，他依旧泰然自若的样子，像是在生意场上稳操胜券似的。

我明白了一切，但还是克制住了愤怒。

我淡淡一笑：“如果那样，我宁愿过平淡的生活。”

“你不用发展的眼光看自己?”看得出老板坦率的脸上掠过一丝阴影。

我赶忙扯开了这个棘手的话题：“出来这么多天了，不知你爱人和女儿怎样?”我想让他明白自己的身份和责任。

我们离开酒店时已是深夜1时，送他进了客房，我为他倒了一杯茶，礼节性地说声“再见”便退出了房间。当我的视线与他尖锐的目光相遇时，我发现他的眼睛像是在对我说话，表情虽严肃却流露出某种伤感和期待。我的心里隐隐流动着对这个人复杂的理不清的思绪，那或许是一种茫然的吸引力，可是我不能为了某个人某次无聊的娱乐享受而让自己心头背上一个沉重的阴影。

在恍恍惚惚的睡眠中，天色渐渐变亮了。第二天清晨7时，他打电话到我房间说准备一下去火车站，我手忙脚乱将行李收拾一下，与他一起打道回府了。

回到公司后，为了避免日后工作中的尴尬，我便拟了一份辞职报告。

当我鼓起勇气佯装平静地把辞职报告交给老板时，我分明感到他锐利的眼光射在我的脸上。他将那份报告揉成一团扔进了纸篓，随即表情和往常一样平静地安排我：“去通知下面加工杭州的订单。”那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坚定。我感到脸上滚烫，赶忙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今年，出国学习的名单里竟然有我。我说不清老板对我怀有何种态度。说实话，在漂泊生涯中成熟起来的我，能够理解一个男人的一时冲动，或许老板也从我的行动中理解了一个打工女孩在名利面前的理智。正因为如此，那个与老板独处的夜晚，一直那样生动地关在我的心里。

摘自《商界·城乡致富》编辑/孟醒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