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对待地震预报中的科学问题

汶川大地震牵挂着我们每个人的心，我们的媒体同仁以最快的速度进行报道，许多人还赶赴抗震救灾的最前线。

然而，与每次出现大灾害一样，我们这一次也看到了声称“自己早已预见到这场灾害”的声音，比如这一条：地震预报专家欲哭无泪：今天的强震有人预报（原文引自新浪博客，但是后者已经删除了这条文章）文章提到：“在中国，一批（1970年代）年轻的中国地震工作者学习中国传统文化的精华（包括充分利用历史文献记载和“取象比类”的方法等），取得遥遥领先国际的科研成果。例如，根据历代(包括1956～1970年)大旱与地震关系的统计，发现“6级以上大地震的震中区，震前1～3.5年往往是旱区。旱区越大，干旱时间越长，相应的震级越高”的统计规律。”

但是，即使是基本的科學知识，也知道大旱是季风变化的结果，与地震有什么关系？而且文章还提到历代(包括1956～1970年)，但是从来没有这么短的历代(包括1956～1970年)，地震数据的积累至少需要数百年，否则怎么能看出规律。稍微用心想想就知道，地震遵循的是地质状况的变化，而地质状况的变化是不可能在短期就获得规律性的结果的，更何况是明确预测出地震。

同样是这篇文章中，更邪的是这样的提法：2008年4月26日和27日在中国地球物理学会下属的“天灾预测委员会”经集体讨论，作出“在一年内（2008.5～2009.4）仍应注意兰州以南，川、甘、青交界附近可能发生6～7级地震”的预报（文字报告已报中国地震局等，4月30日密件发出），而且，耿××根据强磁暴组合，明确提出“阿坝地区7级以上地震的危险点在5月8日(前后10天以内)”。

没有科学行业背景的人，可能无法判断并没有一个中国地球物理学会下属的“天灾预测委员会”，但是具有科学理性的人都应该知道，“天灾预测委员会”这种机构完全不符合科学界的逻辑。我们当然希望科学能进展到预测一切灾难的地步，但是，不要说科学观测的数据还没有积累到相当程度，即使从逻辑的角度看，科学所依赖的建立在证据基础上的逻辑思维，也不会建立一个“天灾预测委员会”。

更有甚者，这篇文章中还提出一个“根据强磁暴组合”，对于绝大多数没有科学背景的人，肯定会望而生畏，但是其实不用特别大的科学背景，想想磁暴观测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就可以推断出这样的说法其可信性如何。同样，我们也没有看到“强磁暴组合”这样的提法，我们（没有这种天体物理学背景的人），至多可能只是知道，中美合作发射观测太阳系磁暴的卫星。这恐怕不是普通的科学爱好者能用得起的仪器。

毫无疑问，我们都希望地震等自然灾害能被更加准确地预测，最近也报道出诸如蛤蟆搬家等异常情况。也有人找到5年前的论文，当时中国地震局地球物理研究所研究员陈学忠《国际地震动态》2002年第12期上发表了《四川地区7级以上地震危险性分析》一文，文章按照统计学的规律分析指出，很可能指示在未来1～2年内,四川地区将发生7级以上地震。从2003年起就应该警惕四川地区发生7级以上地震的可能。

但是这样的文章并不等于准确的预测，而是一种趋势性预测，如果这篇文章结果被作为预报发布出去，难道需要四川将近一亿人口每天处于高度防震状态，不从事正常生产生活？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如果这篇文章应该发挥重要性的话，那么它首先应该是在科学界内部，提示应该加强四川地区的地震监测设施。我们不知道地震界内部是否进行了相应工作，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篇文章所揭示出来的现象与地震局没有实时预测出汶川大地震没有逻辑关系。

那么近期的情况呢？比如蛤蟆搬家。正如一位地震界专家与笔者交流的时候所指出的，蛤蟆搬家尽管有些反常，但是不地震也有它们搬家的报道。另外一个则是针对地震前不久的报道“阿坝州防震减灾局成功平息地震谣言”，网友认为地震局失职，没有根据这种传言采取相应工作。

笔者不清楚是否有偶然性联系。但是，笔者本人经历过很多次传言说要大地震了、但是最后都没有发生的经历。一方面，地震局不可能根据每一个传言进行预测，另一方面，从上述这篇文章中提到的情况来看，这样的传言没有任何证据的基础，因而也不可能作为采取行动的依据。

当然，地震预测作为一个极其复杂的、迄今为止人类没有解决的难题，其中有很多内容笔者无法掌握。

（贾鹤鹏/科学报道沙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