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奶奶

阴建盈

在我童年的记忆中，所有的事情都同奶奶密不可分,连同长大以后，时常从梦中惊醒回想起梦境里的人和事，还是奶奶最多。

如果奶奶活到现在，大概已有90多岁了。奶奶病逝的那一年我还不到14岁。童年的我不知道人死了是咋回事，只以为奶奶是睡着了，肯定会醒的，因此，我就死命地哭，想借助大家的力量一起把奶奶唤醒，直到眼睁睁地看着大人们把奶奶的棺材放进事先挖好的一个深洞里，然后，变成一个很大的土包，人们把缠着白纸的木棒插在上面。我绝望了，任凭倾盆大雨浇透了我的衣服，我晕了过去。后来听大人说，是大家从奶奶的坟上把我背回家的。

上世纪60年代的农村，每家都有很多孩子，虽然生活都很清苦，但其乐融融。奶奶非常爱孩子，奶奶有三个孙儿和三个孙女，我是奶奶最喜欢的一个孙儿。记得小时候，自从家里有了弟弟，我便不能再和妈妈挤在一起睡了，于是奶奶把我抱到她自己的炕上。这一抱，我就再也没有同爸爸妈妈睡过，虽然都在一个大家庭里，但毕竟我是离奶奶生活最近的人。

冬日的夜晚，奶奶点着煤油灯纺棉线，每天都纺到很晚，开始我瞪着眼睛看着奶奶双手一高一低，伴着纺车的嗡嗡声时而舒展时而前倾，像唱戏一样很是好看。但每天看就不耐烦了，我用小木棒插进纺车的轮子里，奶奶便停下来，也不生气，哼着曲，哄我睡觉。在我记忆深处，奶奶是辛勤劳动创造财富的一辆纺车。

夏收后的傍晚，我搬着小木凳拿起大蒲扇，拉着奶奶一起坐在麦场边乘凉，我一边给奶奶摇着大蒲扇，一边与奶奶一起数星星，童年的遐想连同奶奶讲的故事一同深深地埋藏进记忆的深处，奶奶是开启我智慧的一本书。

奶奶走亲戚时总是领着我，虽然当时的生活都很清苦，但是奶奶所到之处，家家都另眼高看。在亲戚眼里我是白白胖胖的“羊毛卷”，一会儿不见奶奶我就哭闹不已，我自然能吃上平时很难见的好吃的，玩上别的小朋友见都没见过的玩具。奶奶是能结很多果子和玩具的一棵树。

冬天到学堂念书，我不肯用功，放学后，坐在奶奶的热炕上，趴在炕桌上，学一会儿便呼呼大睡。奶奶不忍心叫我，又怕爸爸回来训我，常常站在门外“放哨”，一听见爸爸的脚步声就急急忙忙抓起书塞到我手中。实在叫不起来，免不了我吃一顿苦头，但往往都落在奶奶身上。我暗暗发誓再也不能让奶奶替我受过，一定要考上大学。奶奶是我童年遮风挡雨的一面墙。

奶奶病重的时候，常常感到嘴里无味，常常给我一毛钱让我给她买些水果糖。有一次在买回来的路上，我忍不住吃了一块。奶奶点上好几遍数，自言自语地说：“应该12个，咋少了一个？”我的脸变得绯红。奶奶是我诚实做人规矩办事的一把水果糖。

奶奶离开我已经27年了，今天是奶奶91岁的生日，无尽的怀念勾起难以忘怀的记忆，更增添为家庭、为工作、为社会应尽的责任。

2007年7月10日

（责编 牛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