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北刘胡兰”喻尊霞

胡昌方

1940年5月28日，淮北上空乌云密布。这天，一位鲜花般的少女，在日军的屠刀下“凋谢”。她，就是抗日女英雄喻尊霞。

一腔热血——活跃在青年抗敌协会

喻尊霞，祖籍江西，早年随父亲流入淮北青阳镇（今属江苏泗洪）落户。其祖、父两代均以行医为业。

1932年，喻尊霞年满12岁，就读于青阳镇小学。在学校里，她成绩拔尖，老师和同学们都很喜欢她。不幸的是，她小学还未毕业，父亲就去世了。面对日益贫困的家庭，母亲不得不把她送到宿迁城里的姨娘家上学。1936年尊霞在宿城镇小学毕业后，考入了安徽省怀远中学。

1938年8月间，喻尊霞急匆匆地从怀远返回家中。当时她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母亲问她：“怎么没到放假时候就回来了？”尊霞难过地说：“上海、南京、蚌埠、徐州失陷后，怀远的国民党官员们都跑了，学校已无法上课了……”

这一年的9月17日晚上，传来了日军正往青阳开来的消息。这时，各家都忙着打包袱，拖儿带女往乡下“跑反”。尊霞一家跑到离青阳镇六七里远的大陈集庄外奶奶家避难。

1939年夏初，张爱萍带领一个团开赴淮北路东，在张塘建立了八路军、新四军办事处，于是，皖东北的抗日烈火熊熊地燃烧起来了。此时，青阳镇上的张经、许朗、程泽华等几个失学的进步青年决定成立一个以团结青年、发动群众、宣传抗日为宗旨的群众组织——青年抗敌协会。不久，喻尊霞怀着满腔爱国热情，参加了青年抗敌协会。

青抗会的成立，引起了中共皖东北党委、泗县地下县委的重视。青抗会在上级的关怀和领导下，深入广泛地向广大民众宣传抗日救国的革命道理。他们有时在墙头上写抗日标语，有时在街头演说或进行文艺演出等。尊霞擅长演唱和讲演，她外表文文静静，寡言少语，见了生人还有点羞羞答答，可是上了台，她的嗓子很响，唱起歌来音色优美，人们都称她是“金嗓子”。有一次，青抗会演出队在街上演出，开始她唱了一段：

高粱叶子青又青，

“九一八”来了东洋兵，

先占火药库，

后占北大营，

中国军队好几十万，

恭恭敬敬让出了沈阳城……

这时，在街上赶集的人都拥来了。接着，她又教妇女们唱《起来吧，姊妹们》：

从千层高压下面，

从万条锁链中间，

起来，姊妹们！

难道说我们真是只配做奴隶，

永远也不配做人？

难道说我们生活天地真的只有家庭？

手携手，肩挨肩，

我们要走向解放的坦道，

前进，前进！

尊霞看到群众逐渐多起来，又开始讲演。她讲述“七七”事变以来日军侵略中国的暴行；讲述千百万民众只要团结起来抗日，中国就不会亡国的道理。不少群众眼里含着泪花，连连点头。

青抗会在青阳镇活动几个月后，一天，地下县委负责人之一赵敏（公开身份是国民党泗县政府的秘书兼半城区区长）来到青阳。他指示，青抗会抽出20人左右成立泗县政治工作队，名义上受国民党政府领导，实际上按共产党的指示办事。尊霞也参加了这支政工队。

尊霞在政工队里深受领导信任，同志们也很喜欢她。那时，到乡里搞政治宣传全是步行。她脚上起了泡，但从不叫苦，每到一个住处，还忙着给别人烧洗脚水，等别人都洗过了，她才洗。别人睡下了，她还在灯下看书。在乡下宣传群众、组织群众的同时，喻尊霞还经常热心帮助乡亲们做家务、干农活。由于喻尊霞工作出色，不久，她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视死如归——一展共产党人的风采

1940年2月，中共正式开辟了皖东北根据地。这时，各区都成立了民运工作团。尊霞所在的政工队也改为民运工作团，其任务是深入农村宣传、发动、组织群众，成立农救会、妇救会，巩固新政权。这年5月上旬，喻尊霞和朱碧莎、陈兴吾、夏复兴等同志被调往陈集乡的袁圩子开展工作。

这个圩子里有个恶霸地主袁林，他表面上对工作团的工作队员点头哈腰，实际上恨得咬牙切齿。5月27日，袁林向泗县日军告了密。28日中午，袁林的亲戚、汉奸王仲涛带来一大队日本兵，将袁圩子包围，包括尊霞在内的全体工作队员不幸被捕。日军把他们带到屋里，开始进行审讯：

“你们的大干部现在哪里？”日军队长通过翻译问。工作队员昂首挺立，拒绝回答。

“你们当中谁是共产党？”汉奸王仲涛又问。

“不知道！”大家异口同声回答。

“枪毙了你们，看知道不知道！”日军队长从椅子上跳起来。

这时，王仲涛和日军队长咬起耳朵：“这样集体审讯没有用，还是把他们分开审讯。”于是，其他几个同志都被敌人带出去了，只剩尊霞在屋里。王仲涛嬉皮笑脸地说：“喻尊霞，听说你是青阳镇人，我们还是乡亲哩！只要你能供出共产党组织，我担保你到徐州念书。”此时，尊霞猛地把头甩过来，往王仲涛脸上吐了一口唾沫：“呸！不要脸的东西，谁是你的乡亲！你枉披一张人皮，给中国人丢尽了脸。想叫我投降？哼，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王仲涛被骂得无地自容，狼狈地缩到后面去了。

日军看软化没有用，就严刑拷打。先用枪托打，后用皮鞭抽，尊霞始终不哼一声。一个人打累了，再换一个人打。尊霞的衣服都被打烂了，昏死过去几次，一醒过来，还是骂声不绝。

日军队长看软哄硬打都是枉费心机，就通过汉奸王仲涛对尊霞说：“算了吧，你写份悔过书，表示以后不干共产党的事，不抗日，就放你回家。”尊霞一听，义愤填膺，毅然回答：“我写！”敌人信以为真，忙拿来纸笔。尊霞奋笔疾书：“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打倒汉奸卖国贼！”面对这位宁死不屈的姑娘，日军队长咆哮如雷，“嗖”的一声拔出腰刀，声嘶力竭地喊道：“把她的手指砍掉！”这时上来两个日本兵，把尊霞的右手按在桌上，日本兵队长举起腰刀猛砍下去，只听喀嚓一声，尊霞的4个指头被砍断了。尊霞以极大的毅力强忍着疼痛，仍然昂着头，怒目而视。恼羞成怒的日军队长一挥手：“埋掉，统统地埋掉！”

被捕的全体工作队员，迈着沉重的脚步，向圩外走去。尊霞走在最前面。她边走边对敌人喝道：“今天杀了我们，会有成千上万个乡亲向你们讨还这笔血债的，叫你们这帮强盗死无葬身之地！”走着走着，尊霞突然转过身来，向同志们高呼道：“同志们，我们为共产主义事业牺牲的时刻到了，让我们再最后唱一支歌吧！”说着，尊霞抬起还在滴着血的手，打着拍子唱了起来：

枪口对外，仇敌认清，

有敌无我，有我无敌。

为国家，为民族，

真正值得我们牺牲……

歌还未唱完，惨无人道的日本兵用刺刀向同志们的胸膛刺去……尊霞和同志们就这样英勇就义了。

千古英名——永铭华夏儿女心中

尊霞牺牲后没几天，皖东北行政专署副主任刘玉柱和江彤（皖东北行政专署负责人刘瑞龙的爱人），以及民运工作团的同志，都来到喻尊霞家慰问。刘玉柱对英雄的母亲说：“喻尊霞同志是为巩固淮北抗日根据地而牺牲的，是我们所有干部的学习榜样，她的死是光荣的。”随后，他们来到了尊霞墓前，一个个泪流满面，特别是原来和尊霞朝夕相处的民运工作团的同志们更是失声痛哭。他们每人将事先写在手帕上的挽诗、挽词恭恭敬敬地摆放在烈士墓前，以寄托对战友的哀思。区委正准备开追悼会，忽然接到情报，说日军又要出来“扫荡”，结果追悼会没有开成。时过不久，中共泗县县委发出了《关于向喻尊霞等烈士学习的决定》。

全国解放后，喻尊霞的遗骨迁葬于泗洪县烈士陵园内，一尊亭亭玉立的尊霞塑像坐落在苍松翠柏之中。她的英雄事迹，早被选入“乡土教材”课本，并被编成地方戏剧，在县内外公演。1958年，时任国家农林部副部长的刘瑞龙视察泗洪县时，十分动情地说：“喻尊霞同志是淮北刘胡兰式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