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 名
勃拉姆斯,被称为“贝多芬之后的最后一位古典音乐大师”,在德国音乐史上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崇高地位。人们时常把他与巴赫、贝多芬相提并论,把他们比作“三个主要的支柱”。在百年历史长河中,这位大胡子老人投下了一道庄严的身影。
勃拉姆斯对女性一直保持着美好的热爱,但终其一生,他都没有结婚。这是为什么呢?许多传记作家在他死后都做了一番推测,其中有一种说法是,生性敏感的勃拉姆斯在年少时,对他家附近码头边酒吧里的风流韵事,一直留有无法释怀的阴影。然而,最有可能的一种解释应该是,在勃拉姆斯心中,这一辈子最深的感情是来自对克拉拉·舒曼的爱,但这份挚爱,却因世俗的束缚,只能压抑在心底,因此勃拉姆斯的感情再度被蒙上阴影。可以说,勃拉姆斯和舒曼夫妇之间的情感纠缠,既改变了他的生活,也造就了他的音乐。
1853年的一个秋日,20岁的勃拉姆斯在小提琴家约阿希姆的陪同下去拜访舒曼。勃拉姆斯事先没打招呼就敲响了罗伯特·舒曼和克拉拉·舒曼在杜塞尔多夫的家门。这将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次会见,他的音乐再一次成了他的敲门砖。尽管勃拉姆斯的性格拘谨矜持,最热情的友谊却马上在他们之间建立了起来。他为罗伯特·舒曼演奏钢琴,就是那首著名的《C大调钢琴奏鸣曲》,舒曼眼睛一亮,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大声喊道:“克拉拉,你必须来听一听!”于是,克拉拉也来到了客厅里。克拉拉的微笑,使勃拉姆斯如受电击。那天,舒曼家的客厅里回旋着勃拉姆斯的琴声,在琴声里,舒曼和克拉拉都看到了一个伟大的音乐家的影子,他们感到他的钢琴曲如同“蒙着面纱的交响乐”,他们为此激动不已。
克拉拉后来在日记中这样记载:“看见他坐在钢琴前,的确令人感动!他有一张令人感兴趣的年轻面孔。当他演奏时,这张面孔显得美极了。”
而舒曼,那天在日记上只记了一句话:“勃拉姆斯来看我,他是一个天才。”
这次伟大的会面,成就了音乐史上最著名的一段情谊,在接下来的四十年里,勃拉姆斯和舒曼,特别是和克拉拉之间,发生了众多的故事。
舒曼开始不遗余力地推荐勃拉姆斯。他们见面的一个月后,舒曼在他主编的《新音乐杂志》上写了一篇题为《新的道路》的文章,高度评价了勃拉姆斯的才华,使勃拉姆斯的作品开始被德国音乐界广为关注。这位德国作曲界当时的泰斗这样写道:“我们这里有一个青年,艺术女神和天神都正站在他的摇篮前垂顾。他的名字叫约翰内斯·勃拉姆斯。”而克拉拉则开始在她演出中激情洋溢地弹奏勃拉姆斯的作品。勃拉姆斯成为舒曼家庭的最亲密的朋友。勃拉姆斯深深地爱上了年长他14岁的克拉拉,然而他敬重舒曼,他不愿意伤害恩师,只是把那份恋情深藏在心。勃拉姆斯拜访舒曼的第二年,舒曼因精神病住进了医院,为防止病情恶化,医生禁止克拉拉去医院探望,同时她又怀上身孕,带着6个孩子的克拉拉坠入痛苦艰难的深渊。就在这一段艰难的日子里,勃拉姆斯和克拉拉的感情也似乎在发生着变化。勃拉姆斯安慰克拉拉,代她去医院探望舒曼。在克拉拉出门演出时,替她照顾年幼的孩子。那两年中,勃拉姆斯的爱和帮助对克拉拉来说几乎意味着一切。1856年7月29日,舒曼逝世。在送葬的行列中,勃拉姆斯和舒曼的几个最亲密的朋友一起,抬着舒曼的灵柩走向墓地。舒曼逝世后,勃拉姆斯不能再待在克拉拉家里,传统世俗的目光犹如利剑,从四面八方向他们两人射来。勃拉姆斯离开时,克拉拉送他去火车站。那天,克拉拉心烦意乱,她在日记里写道:“这简直是另一个葬礼。”舒曼去世了,勃拉姆斯离开了,勃拉姆斯和克拉拉的感情将会何去何从呢?
勃拉姆斯和克拉拉的情谊远远没有结束,它们只是刚刚开始。接下来的几年对舒曼夫人来说是多事之秋:首先她被迫把她大儿子路德维希送往一家精神病院,因为他遗传了他父亲的精神病;然后她的女儿尤丽叶在1872年11月病死了。之后,当她在英国巡回演出完回国后,她获悉了她的小儿子、也是她最有天赋的孩子菲利克斯得了不治之症肺结核的消息。一如既往,勃拉姆斯再一次用音乐来安慰克拉拉。他给克拉拉带去了他刚写好的《雨中歌曲》。这是两组歌曲,由勃拉姆斯的朋友克劳斯·格罗特作词。在其中第一首里,雨滴唤醒了儿时的回忆,歌曲唱到:“这是我在童年时做的梦,那时我的灵魂像鲜花那样自由地呼吸……”
在第二首《回声》里,勃拉姆斯把落下的雨水比喻成眼里的泪水。克拉拉·舒曼给勃拉姆斯写信道:“您的《雨中歌曲》日日夜夜在我心中萦绕。对我来说,它的旋律是那样难以言喻地悲伤,使我变得很忧郁。”
之后勃拉姆斯在《G大调奏鸣曲》里采用了这些歌曲的主题素材,并且在克拉拉的儿子去世后,把这首奏鸣曲题献给了克拉拉,献词写道:“如果我能在您对他的回忆中留下点东西,我会感到莫大的喜悦。让我诚挚的爱带给您慰藉。我爱您超过世上的任何人或物。”
然而在克拉拉写给勃拉姆斯的每一封信中,她都提及她和舒曼的婚姻,这是一种直接的提醒,也是一种婉转的拒绝。实际上,在克拉拉的后半生中,没有什么比勃拉姆斯的关心和爱更重要了。在不同的传记文字中,有两种不同的说法。一种说法,克拉拉曾饱含深情地给勃拉姆斯写过很多信,但都没有寄出;另一种说法是,勃拉姆斯曾写过不少向克拉拉求爱的信,但是全都被撕毁。不管哪种说法更准确,至少它们都说明了一个事实:这两位相爱的音乐家,无法逾越横隔在两人之间的障碍,他们都压抑着心中的爱情。他们互相思念,互相守望,在爱情的根基上,成长出友谊的绿阴。
一边是炽热的爱情,一边是恩重如山的提携之恩,勃拉姆斯面对比自己年长14岁的师母克拉拉,选择了离开,永不相见,用空间隔绝的方式把自己的爱压抑在绝望的思念里。舒曼和勃拉姆斯这两个音乐史上的巨人,对于他们深情爱了一辈子的女人克拉拉都留下了自己的话语。舒曼说他和克拉拉共度了16年“诗与花的生活”;勃拉姆斯则说:“我最美好的旋律都来自克拉拉”。
(富珍节选自《聆听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