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银纸鹤

林树荣

下午两点多钟，正在给学生上课的黎明老师突然感到头一晕，站立不稳。她先是以为昨晚没睡好的缘故，可看到讲台倾斜，讲义和粉笔盒掉在地上，学生的课桌也东倒西歪，马上意识到地震了！便大声喊：“同学们快跑，地震了！”“呼”的一下，全班同学都向门口拥去。

毕竟学生们才是十多岁的孩子，难免惊慌失措，教学楼里喊叫声和哭声一片。“大家不要慌，不要挤，一个跟着一个。”黎明大声喊着指挥学生疏散。楼房许多地方已经开始歪斜，可她坚持到最后一个学生离开自己才撤离。这时已经晚了，轰隆一声巨响，整栋楼倒塌了！

黎明尽管被埋在了废墟下，可她脑子很清醒，感觉有一条腿被压住不能动弹，痛得麻木了，其他地方都能动。她用手朝四周摸了摸，心中暗暗庆幸：自己正躺在一层搁空的楼板下面。她是32年前唐山地震的孤儿，是解放军救了她。后来她嫁给了一位军人，丈夫转业回家乡，她便随丈夫来到了四川。正因如此，她对地震有经验，躺着不动养精蓄锐，等待解放军来营救。黑暗中，她感到有股微微的冷风，心里又是一喜，知道旁边有空隙，有了空气她就不会窒息，她就能活！她暗暗鼓励自己：一定要坚持住！

她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在漫长得没有尽头的黑暗中，她想了很多很多：想到转业后到公安局当警察的丈夫；想到在省城读大学的儿子；又想到1976年的唐山大地震，她当时才11岁，幸亏被父母的身体护卫得以生存。看到她伤心地哭，那位把她从废墟中救出来的解放军叔叔，用满是鲜血的手指，把烟箔纸折成了一只银色的纸鹤送给她，她知道他姓张，是刚入伍的战士……

终于，黎明听到了铁铲挖掘的声音！她一阵狂喜，忙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水泥块使劲敲击楼板！“下面有人！”她听到有人在喊，于是又重重地敲了几下。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终于看到了亮光。一位穿迷彩服的解放军头探到洞口，鼓励她说：“小朋友，坚持住，叔叔来救你！”她知道自己满脸是灰难以辨认，所以没有更正，将错就错回答说：“叔叔，我一定坚持住！”“好样的！”他夸奖说。一会儿，他递给她一只纸鹤：“小朋友，送你一只纸鹤，祝福你得救了！”她接过来一看，竟也是用烟箔纸折的一只银色的纸鹤！这么巧？难道他就是32年前救她的那位……可惜他戴着口罩，认不出来。

楼板被吊开了，她终于获救了！在一片欢呼声中，她被抬上了担架。“黎老师！黎老师！”在废墟外等了三天三夜的学生和家长们激动地喊。那位解放军摘下口罩，朝她笑道：“噢，原来是黎老师。”他下巴上有粒痣，正是当年救自己的那个解放军叔叔！她激动地说：“解放军同志，你第二次救了我，我就是当年唐山地震被你救的那个小姑娘，当时你也给了我一只银纸鹤。”那个解放军听了，脸上露出惊讶、兴奋的神色：“这么巧啊！你的命可真大！”

这时黎明听见有人报告张团长，师长让你立刻去师指挥所接受新任务。张团长说：“知道了，我立刻就去。”说着转过身微笑着对黎明说：“祝你早日恢复健康！”然后大步流星地走了。黎明心里一阵激动，热泪一下涌出眼眶，她使尽全身力气喊了一句：“解放军万岁！”

（责编：何碧 图：薛志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