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志明与泰国的革命奇缘

刘振廷

越南“独立之父”胡志明80年前猛龙过江，曾闯荡于泰国东北一带，在那里散播革命种子和秘密活动三年之久，与泰国结下深情厚谊。胡志明故居的修复和开放，把传统友谊延伸到现实的两国政治关系。

越南民族主义革命运动同早年中国国民革命一样，因得助于海外移民之后援而始告成。在中国，一代伟人孙中山奔走海外鼓吹推翻满清政权，而诞生“华侨为革命之母”至理名言；越南“独立之父”胡志明为反殖救国事业而四海为家，也震起“越侨为革命之母”的隆隆声响。但鲜为人知而近乎失传的史料，便是化名“陶九”的胡志明80年前猛龙过江，曾闯荡于泰国东北一带，以越侨聚居的那个邻接印支三邦的地方作为第二故乡，且在那里散播革命种子和秘密活动三年之久，与泰国结下深情厚谊。

近几年来，凡是来到与老挝甘蒙省湄公河一隔相望的泰国东北部重镇那空帕依(Nakorn Phanom)旅游的海内外越南人，总要前来距该市中心西行七公里、700名越侨越裔生活据点的纳祝村(Ban NaJok)参观，访问具有历史性的胡志明故居和泰越友谊村的史料馆。走进村头。鸟语花香，处处看到十分友善的村民们辛勤劳动。进人人称“胡伯伯”的越南伟人80年前度过革命岁月的一座简陋木屋，屋外醒目的特大牌示说明，一棵高大的杨桃树便是当年胡志明亲手栽植的历史证明。故居内，陈列着反映胡志明生平和丰功伟业的数十件实物与珍贵图片，在纳祝村生活用过的木板床、办公桌椅、书架与文房四宝等，一直完整保留下来。

给胡志明故居义务担任“总管”的，便是现年86岁老汉武仲霄(又名阮云霄)，他是当地土生土长的越南第三代后裔，子女九人。为何胡志明会来到他家先后生活三年?说来算是奇缘，因为父亲武仲大与胡志明是越南义安河南檀县老乡，为胡志明的无私革命事业而感动，不惜腾出一间木屋来给客人住。“胡伯伯”初来他家的那年，武仲霄才是一个刚懂事的6岁小孩，他印象中的“胡伯伯”是个“很酷”的不凡人物。当时胡志明不是一个人来，与他横渡湄公河来到泰国东北鼓吹革命的还有两百子弟兵。从1928年开始，胡志明就在他家住到1931年。胡志明走后，其睡房一直完整保留，而武家则另在后园盖起新房，全家大小照旧过着田园生活。胡志明故居私人所有

胡志明故居是一座让游人自由参观的私有博物馆，每天吸引各地旅客慕名而来。故居不设门票，因此武家仅靠售卖一些托亲友从河内捎来的越南特产、纪念品或关于越侨问题书籍来解决生计。难以置信的是，纵使胡志明故居打响名堂好多年，但作为大家长的武仲霄却一生仍未有过一次机会返回越南旅游或探亲。然而，他毫不忘本，始终护守越南传统习俗，总是以母语与从祖国来的越南客人话家常。

胡志明在纳祝村秘密生活的故事，13年前经一名越南问题专家向曼谷媒体公开后，从此这座曾经失落于地图一隅的宁静村寨一夜之间名声大噪起来。此片“历史遗迹”受重视，泰国当局于是协助修缮原来残旧不堪的胡志明故居，2001年对外开放。故居附近还有一处名胜，是一座拥有110年历史的安南古刹“大王寺”，供奉古代英雄陈兴道圣像。当越南时任政府总理潘文凯2000年初访纳祝村时，就在庙内会见全村民众，寄语越侨安分守己，将越泰友谊发扬光大。

在泰国办地下刊物

象，位泰越友谊的地标，便是那空帕依省政府与泰越专家学者共同打造的胡志明史料陈列馆，重温了胡志明波澜壮阔的革命史迹，将泰越友好发展史细说从头。尤其馆内馆外脍炙人口的《狱中日记》诗抄琳琅满目，是胡志明当年遭拘捕入狱的随感。史料馆图文并茂，详细记录1928年至1930年胡志明在泰国境内活动年表，以及遍布泰国东北部九省20个越侨村庄各革命活动路线。据说，当年共产国际南方局机关就秘密设于泰国首都曼谷，胡志明为领导成员之一，负责联络和指导泰国越侨党组织活动。他还在泰发行过越文《亲爱》等地下刊物，号召把国家从危亡中拯救出来。该座史料馆是四年前由当时泰越总理塔信和潘文凯联袂剪彩，同天还在那里召开历史性的联席内阁会议。三年前，河内市也捐助1400万泰铢，为那空帕侬开设越泰友谊学校，即将开学授课。那空帕依距离曼谷东北735公里，为中南半岛交通枢纽之一，上世纪70年代越战期间，它曾沦为美军狂轰滥炸越寮的基地。市区有浅黄色钟楼。是纪念大批越侨在半世纪前志愿回归祖国越南的历史性地标。

最近，泰越友谊史料馆出现一幅由越侨提供的复制旧照，图中人物被说明为胡志明，声称他曾于1919年在曼谷的安南佛庙“慈济寺”出家，并在街头化缘，引起两地学术界一番争议。坐落曼谷华埠中山街的慈济寺住持接受记者访问，强烈否认胡志明曾在该寺出家，认为这也许是民间讹传而产生的误解。曼谷首席越南通谭雅蒂教授认为，胡志明绝不可能在曼谷当和尚，因为当年他仍在欧洲各地奔走革命。除极力反对胡志明事迹被曲解或商业化，谭雅蒂更希望泰越两地史学家要把不同版本的胡志明故事共同予以厘正，避免谬以千里。

有人曾将东方铁汉胡志明与拉丁革命经典人物切·格瓦拉相互比拟。描绘同是不修边幅大胡子，两人个性粗犷豪放，侠骨丹心，毕生充满传奇。胡志明早年旅法国活动，结识了周恩来，很快成了亲密战友。胡志明也曾替孙中山的顾问鲍罗廷当翻译。1930年2月3日，当时叫阮爱国的胡志明在香港九龙华仁书院成立了越南共产党，同年10月改名“印度支那共产党”，通过《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大纲》，提出越南革命的性质和任务。为寻求救国道路、学习西方革命理论，胡志明早年在远洋轮船当学徒，随轮远渡重洋，浪迹法英美和亚非各地。他在巴黎加入法国共产党，成为越南的第一个共产党人。为掩饰殖民统治者的耳目，胡志明多次改姓化名，在泰国生活时期的化名为“陶九”，在广州叫“李瑞”或“王山儿”，香港称“宋文初”，上海革命人士则称之为“王同志”。

如今，生活在泰国的越裔，差不多是不谙越南语的四、五代子孙。祖先不是当年逃离抗法救国战争，就是美军发动越战时期逃离战乱过来。历史上，越南阮朝创建者阮福映1784年为西山军所败，曾率领一批越人流亡曼谷。基于生活和政治因素，甚少有泰国越侨归回祖国落叶归根。泰国越侨越裔约有六万至七万，多为小本商人，而出入阡陌务农者更是不少。由于还有相当部分越侨无国籍，无法领得泰籍，也使其子女的教育和就业机会受到影响。

泰国最高执政与政策因人而异，也因此造成泰国社会对越侨越裔有“爱恨交错”的矛盾心态。现任总理沙马长期以有色眼镜看待越南人。30年前，越南打柬埔寨，战场逼近泰国边境，时任内政部长的沙马号召“同仇敌忾”，并将境内越侨一律打成“第五纵队”。但在最近，沙马以新任总理身份出访河内，与越南多位党政领导促膝长谈后，已大大改变了他对越南人的偏见。

(摘自《亚洲周刊》)(责任编辑唐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