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3岁离乡读书开始,我就没有和全家人一起吃过年夜饭。因为:我是岛上的人。
我家所在的小岛一个月只有一班船,不仅过年没办法回家,交通不便有时还会“致命”,像我弟弟小时候跌倒脑震荡,因为没船到台湾,岛上医疗设备落后,只能眼睁睁看他死掉。每个人都想离开,除了我爸,他是灯塔管理员,一直守着这里。
他从不让我们接近灯塔,只有逢年过节开放时,才有机会看到爸爸穿着雪白笔直的制服工作。和其它人比起来,我觉得自己的爸爸很神气。长大后才知道,由于某些理由燈塔早就不亮了,原来自己的父亲用一辈子的岁月去守一个一直不亮的灯塔。
从小我就和爸爸很亲。他对弟妹很严厉,惟独对我,从没说过一句重话。他喜欢读章回小说,只有我会跟在他旁边一起读,像是一种特权。因为疼我,所以他对我的期望很高。可是,我却让他失望,没考上大学,后来还投入反核废料运动,婚姻也不保。爸爸很不谅解,但舍不得骂我,只私下跟妹妹抱怨。去年爸爸过世了。他最后几年,记忆变差,我一直来不及问他,是不是真的原谅我的选择?
后来,整理他的遗物时,看到他早年的笔记,他希望岛上的交通更方便、医疗好一点。他没跟我说过,我却每件都做了,我想,我没让他失望。
责任编辑唐馨
海外星云 2008年14期